李冰斗蛟

         秦昭王伐蜀,令李冰为守。江水有神,岁取童女二人为妇,主者白:出钱百万以行聘。冰曰:“不须,吾自有女。”到时装饰其女, 当以沉江。冰径上神座,举酒酹曰:“今得傅九族,江君大神, 当见尊颜,相为敬酒。”冰先投杯,但澹淡不耗。厉声曰:“江君相轻,当相伐耳!”拔剑,忽然不见。良久,有两苍牛斗于岸。有顷,冰还谓官属,令相助,曰:“南向要中正白是我绶也。”还复斗。主簿刺杀其北面者。江神死,后复无患。
        《风俗通义》又名《风俗通》。原书三十二卷,一百三十篇,今存十卷。清严可均辑有佚文六卷。钱大昕、张澍等都辑有其中的《姓氏篇》佚文。内容以考释议论名物、时俗为主,对当时的社会风俗、迷信思想颇有批判。《李冰斗蛟》是其中很精彩的一篇。
        李冰,历史上确有其人。他组织建造都江堰,整理岷江水系,对古代四川水利建设贡献巨大。民间产生了许多歌颂他兴建岷江水利工程的优美传说。这篇小说在众多传说中最富代表性。
        小说采用神话般的情节,显得扑朔迷离。李冰任蜀郡郡守时,时值水泛成灾。据说是江水里出了妖神,每年要娶两个未婚少女做他的媳妇。到江神娶妇这天,李冰把自己的两个女儿装饰好,准备送去沉江祭神。江岸设了神座,李冰走上神座举起酒杯敬请江神显现尊容。可神座上酒杯里的酒只微微动荡着,一点也没消耗。李冰拔出腰间宝剑,便消失了。过会儿,对岸山崖上有两条苍灰色的牛在那里拼死角斗。又过一会儿,两条牛同时失踪了,却见李冰跑回来吩咐他的从官僚属们,叫他们帮助:“这回大家看好了,那脸朝南,腰间有一道白毛的,就是我的绶带。”说完便挂上一条绶带,又变做苍灰色的牛,去和江神所变的苍灰色牛厮打。这回因为有了白记印,主簿就拿宝剑,把那条没有记印的牛刺杀死了。
        在此之前曾有西门豹治河伯的故事,它体现的是无神论思想。而应劭虽指出鬼神无中生有,但却认为“世间多有精物,妖怪百端”,因此他在小说里并不否认江神的存在,这就增添了故事的曲折性。有了江神,才有李冰向江神敬酒之举。江神的酒杯却“澹淡不耗”,于是有了李冰化成牛与江神搏斗的场面。两牛相斗,难解难分之时却突然消失了影踪,原来是李冰想出了高招,在腰间系上一根绶带作为记号,回来请部下协助。这样写既富曲折感又带惊险性,也表现了主人公大智大勇的特点。小说的神话形式,不仅给本篇故事蒙上了一层奇幻的色彩,也表现了两汉志怪小说的共同性。
        主人公李冰的性格特征也在小说中得到形象的勾画。当主办娶女的人报告李冰须“出钱百万以行聘”时,他断然拒绝,以“不须,吾自有女”回答,把自己的女儿装饰好去沉江祭神,表现了他的无私精神。当江神傲慢无礼不露面时,他毅然幻化成苍灰色牛与江神殊死搏斗,充分表现出他的勇敢无畏。他在腰间挂了一条绶带以作标识,这表现了他的智慧谋略。小说通过李冰这位智勇双全的人物,展示了我国古代人定胜天的进步思想,这正是此篇小说主题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