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集

        原名《白氏长庆集》。诗文别集。七十一卷,外集二卷。唐白居易撰。今人顾学颉据宋绍兴本校点,一九七九年出版。
        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醉吟先生。死后谥“文”,又称白文公。生于唐大历七年(772年),卒于唐会昌六年(846年)。祖籍太原(今属山西),后迁居下邽(今陕西渭南东北)。贞元十六年进士,历任左拾遗、京兆府户曹参军、太子左赞善大夫,不畏权倖,连续上书论事,招致忌恨。元和十年,因率先上疏请求严缉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以越职言事的罪名贬为江州司马。此后,一面继续为官,一面与世无争,知足保和。先后做过忠州刺史、杭州刺史、苏州刺史等,任上多有政绩。
        《白居易集》原集七十一卷,其中诗三十七卷,分为讽谕、闲适、感伤、杂律等类;文三十四卷,亦分类编次。外集二卷,卷上收诗词八十六首,卷下收文二十三篇。此书以现存最早的白集刻本——宋绍兴本为底本,参校宋、明、清各本进行了校勘,并参照史料加以考订,对原本的错误和脱漏之处,或改或补,并一一做了校记。全部诗文都加了标点。书首有元稹所作序一篇。书末附有白氏传记和白集重要序跋凡七篇,及白居易年谱简编,并编有本集篇目索引。
        白居易是唐代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集中录有他重要的诗论文献。他认为诗歌是现实生活中的“事”触动了人的情感的产物,“大凡人之感于事,则必动于情,然后兴于嗟叹,而形于歌诗矣” (《策林》六十九)。又说:“乐者本于声,声者发于情,情者系于政”(《策林六十四》),主张诗歌必须来源于现实生活,反映与国家、人民有关的社会事件。他十分强调诗歌的社会作用,提倡“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与元九书》),诗歌要能“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身处中唐那样一个社会黑暗、政治腐败的时代,他更要求“唯歌生民病”、“句句必尽规”(《寄唐生》)。
        白居易的这些诗歌理论直接体现在他的讽谕诗中。在《与元九书》中说自己的讽谕诗是“自拾遗来,凡所适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德讫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这类诗都写于元和年间做谏官时,正是诗人怀抱“兼济天下”的雄心的时候。它们从多方面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中的重大问题,着重描写了社会的黑暗和人民的痛苦。《观刈麦》等篇写农民赋税沉重,劳作辛苦;《卖炭翁》等写宫市制度带给人民的苦难;《新丰折臂翁》等谴责朝廷黩武,遗患于人民;《轻肥》等揭露豪门贵族的穷奢极侈;《上阳白发人》等控诉妇女的不幸。诗人强烈地感受到了尖锐的贫富对立,如《轻肥》极写宦官们的奢侈,末句道:“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歌舞》、《买花》等笔法都如此。他也曾厉声警诫掠夺者:“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红线毯》)这类诗多直气凛然,言辞激切,指斥恣肆,在古代批评时政的诗歌中是十分突出的。由于白居易的提倡及其优秀的创作,唐代新乐府运动对当时和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闲适诗是诗人“或退公独处,或移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这类诗一反讽谕诗的战斗姿态,表现闲情逸致,仿陶潜吟咏归隐田园的宁静生活,抒写洁身自好的志趣。这类诗虽为诗人自己所重视,是其“独善其身”的显示,表现了其人格的另一方面,但今天看来,终不足称道。
        白居易的感伤诗是指那些“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其中有一些重要作品,如《长恨歌》和《琵琶行》。这是两首歌行体的长篇叙事诗。前者写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将史实与民间传说结合起来,并加以丰富的想象,写得曲折有致,悱恻动人,既讽刺了玄宗的昏庸误国和贵妃的恃宠而骄,又对其爱情悲剧表现了同情,成为这一题材的千古绝唱。后者借一个歌女的身世抒发诗人自己内心的不平。诗中对琵琶乐声作了绝妙的描写,而琵琶女的凄凉身世与诗人自己贬谪生涯互相映衬,表达了对社会不平的强烈控诉。叙事诗在中国古代诗歌中相对较弱,这两首长诗以其情节完整,曲折跌宕,描写细致,句律和谐流动而占有独特的地位。
        以上三类为古体诗,杂律诗则大抵是近体诗。这类诗数量最多,约占集中诗歌总数的三分之二。其中如五律《赋得古原草送别》、七律《钱塘湖春行》、五绝《问刘十九》、七绝《暮江吟》等,都是脍炙人口的名作。
        白居易作诗富有情味,着意追求雅俗共赏,传说他诗成后常令老妪解之,所以流传极广。其诗往往随处可见题写,社会各界竞相吟诵,甚至日本、高丽等国也争相抄写贩卖。白居易的诗歌对后世文学产生了巨大影响,历代都有不少有成就的诗人从其诗风得到启示。
        白居易文的成就不如诗,但也很有特色。集中所录《策林》七十五篇,多纵论天下大事,其中《决壅蔽》、《去盗贼》等篇都是议论文中的杰作。《与元九书》总结创作政治讽谕诗的经验,是中国古代文论史上的重要文献。《草堂记》、《荔枝图序》等杂记小品,状物写景,辞美味长。集中还留下《忆江南》、《浪淘沙》、《花非花》、《长相思》等一些小令,表明他是较早写作文人词且有成就者。
        白居易生前曾数次自编诗文集,初名《白氏长庆集》,后改名《白氏文集》,共收诗文三千八百多篇,成七十五卷,抄写五部。后抄本散乱,又经辗转刻写,已失原貌。现存最早的《白氏文集》是南宋绍兴年间刻本,七十一卷,一九五五年文学古籍刊行社曾影印出版。明万历年间马元调刻本和日本那波道园一六一八年的活字覆宋刻本(商务印书馆有影印本出版),都与绍兴本大至相同。清初汪立民刻有《白香山诗集》四十卷,包括辑佚而成的《补遗》二卷。《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集部》收录《白氏长庆集》七十一卷,《四部丛刊·集部》收录《白氏文集》七十一卷,《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收录《白香山诗集》四十卷,《四部备要·集部唐别集》收录《白香山诗长庆集》。今人顾学颉《白居易集》(校补本,中华书局版)外,尚有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