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堂侍郎

        

·沈括·

        蒋堂侍郎为淮南转运使日,属县例致贺冬至书,皆投书即还。有一县令使人,独不肯去,须责回书,左右谕之皆不听,以至呵逐亦不去。曰:“宁得罪,不得回书不敢回邑。”时苏子美在坐,颇骇怪,曰:“皂隶如此野狠,其令可知。”蒋曰:“不然,令必健者,能使人不敢慢其令如此。”乃为一简答之,方去。子美归吴中月余,得蒋书曰:“县令果健者。”遂为延誉,后卒为名臣。或云乃天章阁待制杜杞也。
        

〔选自《梦溪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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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堂,字希鲁,常州宜兴(今江苏省宜兴县)人,曾任监察御史、左司郎中等职,死后转赠吏部侍郎。在宋朝,他是个有政绩、有名望的人物,《宋史·蒋堂传》说他遇事“毅然不屈”,对待年轻一代能“延誉晚进,至老不倦”。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能重视人才,为国荐贤,实在是难能可贵的。这个故事,是写他做淮南转运使时的一件小事。
        “蒋堂侍郎为淮南(宋朝路名,为全国十五路之一,治所在今江苏省扬州市)转运使(官名,掌一路或数路财赋,并督察地方官吏)日,属县例致贺冬至书(旧时认为冬至是“阳气起,君道长”,故为书相贺。宋时重视冬至,与年节相当),皆投书即还”。文章开头简述各县送贺书的一般情况。
        接着详述其中一县的投书人一定要索取回信,否则坚决不走,并说:“宁得罪,不得回书不敢回邑。”
        “时苏子美(苏舜钦,字子美,北宋诗人)在坐,颇骇怪,曰:“皂(zao)隶(差役)如此野狠(蛮横无礼),其令可知。”苏舜钦认为差役如此不讲理,则该县令更可想而知了。写苏舜钦的看法,以衬托蒋堂。
        “蒋曰:‘不然,令必健者,能使人不敢慢其令如此。’乃为一简答之,方去。”蒋堂却从差役坚决不走以及“宁得罪,不得书不敢回邑”的话分析,认为该县令一定精明干练,因为他能使部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敢轻慢他的命令。这里用对比的写法,表现出蒋堂独具慧眼善於识人的特点。
        “子美归吴中(今江苏省吴县)月余,得蒋书曰:‘县令果健者。’”略写蒋堂经过调查,证明他对县令的判断是正确的,因而写信告诉苏舜钦。
        “遂为之延誉,后卒为名臣。”从此,蒋堂替这位县令传播美名,后来这位县令终于成为朝廷的名臣。写出蒋堂奖掖后进的优点。
        “或曰乃天章阁(北宋宫中藏书阁,设学士、直学士、待制等职)待制(唐时为皇帝顾问官,宋时为加给殿阁文职儒臣的衔名)杜杞(字受言,曾官提举江南西路茶盐常平事)也。”篇末点出那位精明强干的县令的名字。
        本文以极短的篇幅,写出蒋堂是个颇有见地、极善识人的人。他爱惜人才,亲自为有能力的人传播美名,为国荐贤。在封建社会的官场中,象蒋堂侍郎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难怪直到他死后,还转赠为吏部侍郎,在《宋史》中给他立了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