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入瓶

        

·蒲松龄·

        万村石氏之妇,祟于狐,患之,而不能遣。扉后有瓶,每闻妇翁来,狐辄遁匿其中。妇窥之熟,暗计而不言。一日,窜入。妇急以絮塞瓶口,置釜中,燂汤而沸之。瓶热,狐呼曰:“热甚!勿恶作剧。”妇不语。号益急,久之无声。拔塞而验之,毛一堆,血数点而已。
        

〔选自《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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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石氏之妇”,作者没有交代她的姓名、年龄,也没描摩她的外貌,但是,在具体的行动描写中,却把她的坚强的性格、自我克服困难的精神、精巧的心灵,表现得丰满极了。
        “石氏之妇”的性格,是在怎么做中表现出来的。她被狐狸祟了,很忧虑,但又不能排除。对此,她不是号哭,不是告诉丈夫,不是躲避,她先是默默地忍受着,自己来吞吃这个苦果。然而,她的忍不是消极的,而在找不到治服狐狸的方法之前的等待。不久,她发现门后有只瓶子,每当公公婆婆来时,狐狸就逃进那瓶子里躲藏起来。这是个重大的发现。然而,石氏之妇到底是石氏之妇,她并不将这个发现告诉任何人,也不是发现一次就做结论,而是不断地观察,反复地印证,直到“窥之熟”,然后“暗计而不言”。这里表现她已拟订了除掉狐患的计划,在执行计划时,她不求助别人,只想自己克服困难。一日,妇翁来,狐狸窜入瓶中,她连忙用棉絮塞住瓶口,“燂汤而沸之”。燂,烧热也。烧热水直到达到沸点。当瓶子烫热时,狐在瓶里说:“热得厉害,你莫开玩笑了。”从狐狸的这个话里,它至此还以为石氏之如在同它闹着玩。从侧面表现了石氏之妇在此之前,她为了找寻战胜狐狸的方法,为了不引起狐狸的疑心,她是曾经装出过对狐狸的亲热之情的,因此,狐狸死到临头,才会还认为石氏之妇在搞恶作剧。妇不语,水越来越热,狐狸在瓶里哀号,石氏之妇却一点也不手软,照着不误。直到瓶里没有任何声响才停止。狐狸精终于被她杀死了,除去了灾难。
        正是从这一系列的行动描写中,作者刻划了一个沉默寡言,很有心计,很有胆量,做事不肯麻烦别人,只想依靠自己力量去克敌制胜的劳动妇女形象。由于作者突出了她的怎么做。所以小说虽小,人物形象却极为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