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苏轼的成就与地位

        苏轼是多方面的文学家,他的天才,好像无所不包。在散文方面,他是有名的古文家,在诗、词上也有特殊的成就。
        他的散文以议论文居多,似汉代贾谊的政论、唐代陆贽的奏章,其针对时政弊病的政论文章议论透辟,文笔纵横。他的古文虽受韩愈、欧阳修影响,但无论从思想内容或写作手法上看,都与韩、欧有所不同。韩、欧是正统的儒家思想,讲孔孟之道,把道统和文统结合起来,合而为一。苏轼则不然,并不拘束于儒家思想,并不是文统与道统合一论者。他不完全受儒家思想影响,还有道家的庄子思想。庄子思想在他的抒情散文中表现尤为显著。他的散文是思想与艺术结合的,是文学作品,而不是传道统的工具。因而超然、旷达,有自然奔放的风格。
        在诗的方面,由于他博极群书,通达人情物理,因而他的诗有广泛的题材和丰富的内容。出入于李、杜、韩、白、陶渊明诸大家,而自成一体。苏轼的诗,代表宋诗的最高成就。
        在词的方面,苏轼把词从浅斟低唱的、柔靡颓废的传统里解放出来。题材更多,内容更广,意境更高。他使词的意境更接近于诗。
        苏轼在当时继欧阳修之后成为文坛领袖,而声名更高于欧阳修。他们的思想、学问亦有所不同。欧阳修有儒家的正统思想,往往有宣扬王化,替封建朝廷说话的地方。欧阳修是深受儒家哲学影响的文学家,同时也是一位史学家。苏轼不同,他把文学与道统分开,而与艺术结合,他抱有爱好艺术享受以解脱政治苦闷的态度,不宣扬王化,并不处处表现他的士大夫的身份,接近于一般人民的思想。
        苏轼虽然屡遭贬斥,但当时社会声望极高。在他生前即有文集刊行。每有创作即为人所传诵。辽国使臣到宋国来,常常问及苏轼。苏轼为馆伴使,辽使臣诵其文章。他的文章除流传辽国外,还传到高丽。苏辙诗《神水馆寄子瞻兄》说:“谁将家集过幽都,每被行人问大苏;莫把文章动蛮貊,恐妨谈笑卧江湖。”苏轼没有做过大官,一生不得志,犹如唐代李太白,却备受当时人们的推崇、景仰和爱戴。到南宋时期,苏轼的名望更高。苏轼的诗文,常被通俗小说引用。东坡居士在民间的知名度和通俗作品中地位,不亚于唐诗人李白。
        当时,围绕在苏轼周围的文人很多,有他的弟弟苏辙,中表文同,有名的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加上陈师道、李,又称苏门六君子,成为一个文人集团,好比围绕欧阳修的有梅、苏(舜钦)、曾、三苏等一样。苏轼的影响及于南宋,在词的方面,有张孝祥、辛弃疾,散文方面有陈亮、叶适,诗的方面,南宋末的文天祥,一方面受杜甫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受苏轼的影响。文天祥推崇苏轼,在狱中犹有题《赤壁赋》之作。苏轼的影响也及于金的蔡松年和元好问。他的诗一直到了清代还有人模仿。他对俗文学也有影响,小说戏曲中多引其诗词。
        在中国诗史上,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之外,对于中国诗的影响最大者,当推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