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曲歌〔千叶红芙蓉〕〔种莲长江边〕

        

[南朝]民歌

        千叶红芙蓉,照灼绿水边。余花任郎摘,慎莫罢侬莲。种莲长江边,藕生黄蘖浦。必得莲子时,流离经辛苦。
        《读曲歌》, 《乐府诗集》卷四十六入《清商曲辞·吴声歌曲》,原有八十九首,此选其二。
        “千叶红芙蓉”原为《读曲歌》第四首,写少女初恋时的复杂心态,刻划真切,清新可诵。首二句,写景优美,抒情婉曲。池塘方方,碧水粼粼,荷叶青青,荷花艳艳,这清幽雅致的所在,便是刚刚萌动了春情的少女和她的情哥幽会的地方
        “余花任郎摘,慎莫罢侬莲”二句直抒情怀。这两句的含意是:其她的姑娘任情哥去追求,可是,情哥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这颗炽热的爱心啊!这两句也酷肖坠人情网中的少女的口吻,她妩媚多情,情纯情真。大概这位情哥在赢得了少女之心的同时,也获得了别的女娃的青睐,所以,少女对此时爱情尚不专一的情哥,又恨又爱,又气又亲,貌似超达的语气中,蕴含着少女的一腔酸楚。同时,这两句也深刻地揭示了在当时那个社会里,女性们渴望得到专一的爱情,而又对前景不堪设想的普遍的痛苦命运。诗意丰富,沉痛感人。
        “种莲长江边”写一对情人的艰难曲折的爱情经历,原为《读曲歌》第七十一首。
        “种莲长江边,藕生黄蘖浦一。“莲”为“怜”, “藕”为“偶”。“黄蘖”即黄柏,一种落叶乔木,树皮淡黄色,可入药,味甚苦。《吴声歌曲》中多有以“黄蘖”言男女爱情之坎坷或思妇心情之苦者,如《子夜歌》中“黄蘖郁成林,当奈苦心多”; 《子夜四时歌》中“黄蘖向春生,苦心随日长”; 《读曲歌》中“黄蘖万里路,道苦真无极”等。这里, “黄蘖浦”即指生长有许多黄蘖树的水边,其地不详;其中“浦”与“苦”谐音。诗的首二句,其实叙述了一对情人由初恋到结合的一段艰难的过程。他们在长江边上相识并相爱,这期间,他们既有幽会的甜蜜,也有相思的痛苦;既有期待时的烦恼,也有欢聚时的欣喜。可能还有来自家庭及社会的压力与迫害。但是,他们相互钟情,挚诚专一,终于,爱情的果实成熟了,在长满了黄蘖树的水边,他们组建了自己小小的家庭。但是,生活对他们来说依然是严峻的,他们清寒、贫苦;然而,只要两颗炽热的爱心还在跳动,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必得莲子时,流离经辛苦”二句承上,备言爱情道路的曲折。细味诗意,这对情人(至少是一方)可能家居于长江边上,在那里他们一见钟情,各自都在对方的心田撒下了爱情的种子。之后,他们的爱情便遭到了双方或某一方家庭的反对,于是,他们为了争取爱情的自主,毅然离家外出,辗转流离,几经辛苦,才终于结合在一起,饱尝了苦痛之后的幸福,才更甜蜜、更有味儿!
        这两首小诗,写得意境优美,极富情趣。前一首侧重于抒情,深刻地揭示了少女复杂的精神世界,这种复杂的心理,可以概之以“甜蜜的忧愁”;后一首则偏重于叙事,以“种莲”喻初恋,以“藕生”喻爱情成熟、结成配偶,四句诗中,言恋爱,言结婚,言“流离”,言“辛苦”,语短情长,言约意丰,耐人寻味。诗的语言,皆清新俏丽,平易自然,绘形言情,生动真切;巧用双关隐语,更使小诗显得委婉含蓄,活泼机趣。所以, 《吴声歌曲》虽多系摹写恋情之作,题材大多雷同,然而,读之每若光景常新,不厌其复,为人人所喜诵,诚非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