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骈文《瓜步山楬文》

岁含龙纪,月巡鸟张〔2〕。鲍子辞吴客楚〔3〕,指兖归扬〔4〕。道出关津〔5〕,升高问途。北眺毡乡〔6〕,南炎国〔7〕。分风代川〔8〕,揆气闽泽〔9〕。四睨天宫〔10〕,穷曜星络〔11〕。东窥海门〔12〕,候景落日。游精八表〔13〕,驶视四遐〔14〕。超然永念,意类交横。信哉!古人有数寸之籥〔15〕,持千钧之关,非有其才施,处势要也。瓜步山者,亦江中眇小山也。徒以因迥为高〔16〕,据绝作雄,而凌清瞰远,擅奇含秀,是亦居势使之然也。故才之多少,不如势之多少远矣〔17〕

仰望穹垂〔18〕,俯视地域〔19〕。涕江河〔20〕,疣赘邱岳〔21〕。虽奋风漂石,惊电剖山〔22〕,地纶维陷,川斗毁宫〔23〕,毫盈发虚,曾未注言。况乎汍河浮海之高,遗金堆璧之奇〔24〕,四迁八聘之策,三黜五逐之疵〔25〕,贩交买名之薄,吮痈舐痔之卑〔26〕,安足议其是非!

【注 释】

〔1〕瓜步山:《述异记》:“瓜步山在吴中。吴人卖瓜于江畔,因以名焉。”《名胜志》:“瓜步山在六合县东南二十里,东临大江。” 楬(jié):作标志用的小木桩。《周礼·秋官·蜡氏》:“有若死于道路者,则令埋而置楬焉”。 注:引郑众:“櫫,欲令其识取之,今时檄櫫是也。”

〔2〕“岁舍”二句:《鲍参军集注》黄节补注:“本文首云岁舍龙纪,月巡鸟张,是必作于辰年五月者。”

〔3〕吴楚:皆古地名。

〔4〕《鲍参军集注》钱振伦注:“宋之南兖州,治广陵。宋之扬州,治建业。”

〔5〕道出关津:《日知录集释》王氏曰:“自开邗沟,江淮已通。道犹浅狭,六朝皆都建业。南北往来,以瓜步就近为便,故不取邗沟与与京口相对之路。 《孤步山楬文》有曰:“鲍子辞吴客楚,指兖归扬,道出关津,升高问途云云,即此观之,则南北朝以瓜步通津明矣。”

〔6〕毡:《李陵答苏武书》注曰:“毳幙,毡帐也。”

〔7〕:视也。 炎国:国名。《列子·天问》:“楚之南有炎人之国。”

〔8〕代:《汉书·地理志》:“代郡属幽州。”

〔9〕揆(kuí):测度,度量。

〔10〕睨:斜着眼睛看。 天宫:《史记·天官书》:“中宫天极星。东宫苍龙房心,南宫朱鸟权衡,西宫咸池,曰天五潢,北宫玄武虚危。”

〔11〕络:缠绕。

〔12〕海门:《清一统志》:“焦山余支东出,有二岛对峙江流中,曰海门山,亦名双峰山。”

〔13〕八表:八方之外,指极远的地方。

〔14〕四遐:四方极远之地。

〔15〕籥(yuè):古代一种乐器,形状像笛。

〔16〕迥:远。

〔17〕“古人”以下诸句:《鲍参军集注》黄节补注:“《孟子》:‘虽有智慧,不如乘势。’《慎子》:‘故贤人而屈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桀为天子,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

〔18〕穹垂:《尔雅》:“穹苍,苍天也。”

〔19〕地域:《周礼·大司徒》:“周知九州之地域,广轮之数。”

〔20〕涕:泣。 :鼻液。

〔21〕疣赘:赘肉。比喻多余无用的东西。

〔22〕“虽奋风”二句:《庄子》:“水之势以高走下,则势至于石。”又:“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惊。”

〔23〕“地纶”二句:《列子》:“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折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百川水归焉。”

〔24〕“毫发”四句:《庄子》中曾记载:尧给许由天下,许由逃跑。汤给务光,务光怒之。纪他闻之,帅弟子而踆于窾水。诸侯三年,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 《魏志·管宁传》:“黄初四年,诏公卿举独行君子,司徒华歆荐宁。文帝即位,征宁,遂将家属浮海还郡。诏以宁为太中大夫,因辞不受。” 《韩诗外传》:“吴延陵季子游于齐,见遗金,呼牧者取之。牧者曰:‘吾当暑衣裘,君疑取金者乎。’延陵季子知其贤者,请问姓字。牧者曰:‘此乃皮相之士也,何足语姓氏哉?’遂亡。” 《鲍参军集注》钱振伦按:“堆璧,当作推璧。”

〔25〕“四迁”二句:《汉书·主父偃传》:“上召见,拜主父偃为郎中。偃多次上书言事,迁谒者中郎大夫,岁中四迁。” 《列女传》曰:“孤逐女者,齐即墨之女,齐相之妻也。初逐女孤无父母。状甚丑,三逐于乡,于逐于里。” 钱振伦按:“《后汉书·窦融传》:‘前后九辟公府,皆不就。’又《钟皓传》:‘五就州招,九膺台辅。’” 八聘:未详。

〔26〕“贩交”二句:《史记·郦商传》:“其子奇,字况,与吕禄善。太尉勃不得入北军,乃使人劫商,令其子况与吕禄出游。勃乃入据北军,遂诛诸吕。天下称郦况卖交也”。 《淮南子》:“公孙龙粲于辞而贸名,邓析巧辨而乱法。”

【赏 析】

瓜步山位于今江苏省六合县东南。鲍照的《瓜步山楬文》是他在刘宋元嘉二十九年(452)经瓜步山返回扬州时所写。文中反映出作者胸中郁结的块垒,借描写山之势显,从而反映了人微势低的不平,表现出其愤世嫉俗之情。文章质朴,而最见作者为文特色的是“发唱惊挺”,从而体现出“俊逸”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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