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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行不隔山

         春秋战国之际,学派之多号称“百家”,其中有一家为“杂家”。“杂”而能成为“家”,后来是不多了,渐趋于式微。这固然是“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结果,也与分工越发严细有关,所谓“术业有专攻”,于是“隔行如隔山”。专家即“行”内的权威,地位不断升上来,杂家自然就沉下去了。生活也好象唱戏,生旦净丑,行当之间不得乱串。
        但历史又转了个圈子,虽然分工更加细了,科学却迫切地提出综合与整体化的要求,并向我们因袭多年的成见发问: 果真隔行如隔山么?
        倘若我们研究什么或讨论什么,总是很自然地会想到向专家、内行去请教、征询。这固然不错,但如果总是关着“门”,外面设一道不好逾越的“雷池”,想引进点儿新东西,开阔一下视野,变革一下想问题的观念和方法,似乎就很难。“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时代的信息如同不相识的春风,已闯入了我们封闭的“罗帏”中来。例如数十年来诞生的许多边缘学科,就打破了行与行之间的 “楚河汉界”。大量的学科分支在分化的基础上综合,经过综合又分化出新的学科。“边界学科”、“中介学科”、“交叉学科”、“横断学科”这些命名说明“远缘杂交”对科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推力。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携手,甚至数学与文学也不妨搭搭缘。行与行之间所历来横亘着的那座“山”,我看注定要被“愚公”挪一挪了。
        面对着客观的变化,我们的观念和对策还未及时跟上。譬如大学里,学理、工科的往往与文、史、哲绝缘,学文科的基本不读自然科学的书。因此一接触生活中的新问题,就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慨叹。其实,书并不一定读得少,只怕是太囿于本行了。只可两眼直观,目不斜视,往往事倍功半,收获甚微。相反,跳出“行”来,也许会事半功倍,别有洞天。移山、化隔,得从我们的习惯里辟出一条新路来。
        这新路之一,就是多听“外行” 的意见。若论根柢,杂家也好,“外行” 也好,自然比不上专家,但即令如孔子,不也还讲三人行必有我师么?对于“外行” 的探索,只要是积极的建设与开拓,而非充滥的南郭先生或卖假药的江湖客,内行就不妨开门揖入。
        发现了电磁效应的电工学奠基者法拉第本不大懂专门数学。按说,对于研究数学化程度很深的理论物理学来说,他只是个外行。他发明的解释磁现象的“力管说”,尽管受到专业数学家的嘲笑,但科学终于证明他抓住了问题的根本。在他的想法的基础上产生了一个新的物理概念——场,从而为电磁理论和相对论开辟了道路。如果法拉第这个“外行”,被“隔行的山”所“隔”住,结果将是一个多么大的遗憾!
        在我们已经习惯的纵向思维结构中,渗透进横向的联系,隔行就不再是隔山。就此而言,开 “门” 有益。

        

(1985年第10期《红旗》)


         赏析 在改革的大潮中,时代的激流冲击着人们头脑中旧的思想意识,不少思想敏锐的杂文家及时地捕捉认识上闪耀的火花,写出启发人们勇于改变旧观念的作品。《隔行不隔山》就是这样一篇好杂文。
        有句老话,叫做“隔行如隔山”,人云亦云,代代相袭,自有道理在。然而在今天的情势下,作者果断地提出了“隔行不隔山”新的命意。文章揭示出这样一个道理: 在古代的条件下,说“隔行如隔山”并无不妥,而在社会发展到今天,再拘泥于此说,显然与事实相悖,倘若人们的观念不予更新,无疑将有碍于当前的改革开放。这是本文的立意所在。
        杂文是以议论为主的文体,它必然带有议论文的诸多特点; 同时,杂文又是文学作品,它的议论应有文艺的色彩。这篇杂文论证的特色,在于逻辑推理的力量胜于形象的感染力量。文章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从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到西汉开始的“独尊儒术”,古代由于分工严细,“术业有专攻”,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隔行如隔山”的观念。而今科学的发展,“分工更加细了”,反而出现“隔行不隔山”的情势。全文七个自然段,从第二段提出“发问”开始,直到文章结束,作者引用李白的诗句、孔子的名言列举“边界学科”等新学科的出现,大学里文理渗透,法拉第的科学发明,说明只要我们从“习惯的纵向思维结构中,渗透进横向的联系,隔行就不再是隔山”。文末的“开‘门’有益”,看似突兀而来,实在精心佳构,奇妙之笔。使读者又想到前文中“关门”的门,低咏着李白的“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的诗句,自然就加深了对主题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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