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方平》

《席方平》

文言短篇小说。选自《聊斋志异》。清蒲松龄作。清无名氏说：“写贿赂之焰，毒龙猛虎;写孝义之苦，烈日严霜。”(《聊斋志异》会校会注会评本)清何守奇说：“人言冥府无私者妄也。冥府无私，宁尚有埋忧地下者哉!千金期颐，皆可以为贿祝之具，以是知阳世颠倒，皆冥府之愦愦有以致之也。”(同上)清但明伦说：“赴地下而诉，至冥王力已竭矣，冤何伸矣;乃关说不通，而私函密进，钱神当道，木偶登堂，甚且卧以焦肉之床，辟以解身之锯。壮哉此汉!毒矣斯刑!幸而锯未损心，丝能续命;大冤未雪，万死难辞。注富贵期颐之籍，乌足以移其心?诉聪明正直之神，乃可以断斯狱。独怪俨然王简者，为彼私函，枉兹律法。移恶人之鬼，加孝子之身。送之归而料其不归，速之讼而禁其勿讼。饵之以足愿之事，赚之以不备之生。酷而又贪，奸而且诈，较之城隍、郡司，罪又甚焉!卒之槛车囚至，伏鼠现形，地下之鬼何辜，而乃王及此辈哉!”(同上)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文学史》说“(此篇)剖析了封建社会的整个官僚机构的丑恶本质，在阴曹地府，从冥王到狱吏，都和地主恶霸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残害人民，随心所欲地蹂躏善良老百姓。没有公理，也没有正义。主宰着一切的是金钱。灌口二郎的判词形容得好：‘金光盖地，因使阎摩殿上尽是阴霾;铜臭熏天，遂教枉死城中全无日月。’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人间的写照?”今人孙一珍《聊斋志异丛论》说：“席方平的胜利意味着被压迫者为正义而斗争的胜利。席方平真理在握，视死如归，不怕权势，不惧酷刑，不受利禄诱惑，他敢于和阴间一整套官僚机构斗到底，连阎王爷也全然不放在眼里。作者借阴间的斗争来比附人间，把席方平这个人物形象典型化了，理想化了，极力突出他那种斗到底的精神。席方平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思想品质，正是中国封建社会中广大人民群众硬骨头精神的集中和概括;在他身上也寄寓着人民的进步思想——通过不懈的斗争，找到不避权贵，守正不阿的主宰，严惩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毫无疑问，这是处于封建势力高压下，人民群众世世代代所幻想、所追求的‘青天’。尽管席方平那种个人反抗并不能改变封建王朝的罪恶统治;层层上告，靠神仙来伸张正义的作法，也无助于从根本上改变被压迫者的处境。但是人物所表现的反抗精神，能给人以积极战斗的力量，鼓舞和激励人们向封建统治者作斗争的勇气，这便是积极浪漫主义的艺术效果。”今人杨柳《聊斋志异研究》说：“二郎的判词”，“是讨伐贪官污吏的一通檄文，也是对统治阶级提出的一篇抗议书，它对现实社会的抨击摧毁作用和对人民的教育意义是巨大的，决不因作者假题材于阴司而有所贬低;这不是游戏之笔，而是一个饱经人生艰苦的作家，站在人民的立场，对凶暴恣横的封建统治者提出强有力的控诉和严正的斥责。”今人朱东润主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说：“作者将冤狱的平反，归结为二郎神的明断，实际上看不到改变现实的真正力量，对封建统治阶级仍存在着幻想。而席氏父子终因‘孝义’、‘良懦’，得以益寿延年，家日益丰，诸如此类的循环因果与封建伦理观念，都是本文严重的局限。”此篇写诚朴的席廉，因得罪富贵羊某，为羊某死后贿嘱阴司搒掠而死。既死，羊又嘱冥间狱吏不断凌虐席廉。廉因托梦其子方平，方平愤极，魂赴冥府为父鸣冤。但上自冥王，下至城隍，尽为羊某买通，致使席方平备受酷刑，负屈莫伸。但席方平不顾一次又一次的杖笞、火床、锯体等严刑的加害，不顾“千金之产，期颐之寿”的诱惑，百折不挠，毫无反悔，最后终于因“灌口二郎”秉公执法，使得冤屈得以伸张。通过这个故事，深刻地揭露了君主专制下的封建社会暗无天日的黑暗现实，同时也歌颂了席方平那种勇往直前，顽强刚毅、不畏强暴和黑暗势力斗争到底的精神，在他身上体现了被压迫人民的斗争意志和蕴藏的正义力量。须指出，最后借重“灌口二郎”之手来雪洗冤恨，则表现了作者“青天”思想的局限性。此篇情节离奇，通过幻想，曲折地反映现实，富有浪漫主义色彩。将人物置于激烈的矛盾冲突之中进行刻画，并紧紧围绕情节的逐步展开，相应地为人物设置了极其重要的环境，做到了“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在写现实人物的非现实经历时，通过精确的细节描绘，使之富有强烈的真实感，情节极幻而情理极真。结构完整、严谨，首尾相衔，冲突尖锐，高潮迭涌。诚如清但明伦所评，是“奇文奇事，至性至情”(《聊斋志异》会校会注会评本)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