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与乐

(1)敬与节

(2)讽谏

礼的意思，无非叫人得一平衡之道，无过与不及，故乐、礼是合一的，所以说：“知乐则几乎礼矣。”(《乐记》)《乐记》说，乐礼之作用，叫人好恶之情不要太过分。这都是关于“节”的。

孔子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就是从乐方面来说节制的。《管子·内业》篇：“凡人之生也，必明平正;所以失之，必明喜、怒、忧患。是故止怒莫若诗，去忧莫若乐，节乐莫若礼，守礼莫若敬，守敬莫若静。”这里说得很透彻(讲礼要讲恭俭庄敬。敬与儆〔警〕、惊〔驚〕有关系，就是要时时注意)，说及礼、乐、诗之关系。这话正好做温柔敦厚之注脚。

孔颖达《正义》说：“诗依违讽谏，不切指事情。”“依违”，依也，暗示也。在献诗陈志的传统里，汉朝人讲讽谏的话，见于《白虎通义·谏诤》篇，它说，谏诗有五种：①讽谏;②顺谏;③窥谏;④指谏;⑤陷谏。五种中，有三种呈婉转的。讽谏是于事未生之前，顺谏是婉转的，窥谏是在君主和颜悦色时谏的，指谏则是直说，陷谏更甚。讽谏、顺谏、窥谏是婉言，后二者为切指。《白虎通》说孔子最赞成讽谏，因为它是防患于未然，不露。讽，不敢正言也。讽谏、顺谏、窥谏中，以讽谏最为委婉，最晚出。《诗大序》云：“主文而谲谏。”“主文”，是说借乐章而于文辞中委婉进谏。“文”，是指乐章。又一看法是说，文是文饰，用隐喻来进谏。讽谏亦谲谏。

《白虎通》是讲礼的，以不敢正言之讽谏为尚。《大序》之谲谏，《白虎通》的讽谏，都是温柔敦厚之意。魏文侯与太子击的故事，亦讽谏之例也。

和、亲、节、敬、适中，都包括在温柔敦厚之内。儒家就继承这种周以来的思想。郭沫若《周彝铭中之传统思想者》说，从金文中可见人臣要敬恭长上之命令，对暴虐要警戒，要行中道，虽然一方面也主张刑罚。又，道德之观念：德者省心也。要省心得谦虚恭敬，这是对内;对外则尊重祖先，有节制。——由比可见，这思想是殷周以来的。温柔敦厚的诗教，即中道之教训，乃传统乐、礼、诗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