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辛谓楚襄王》

《庄辛谓楚襄王》

散文篇名。选自《战国策·楚策四》。以首句名篇。有些选本作《庄辛论幸臣》，或《庄辛论幸臣亡国》。宋鲍彪说：“此《策》，天下之善规也。襄王虽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故其季年保境善邻，差为无事，此《策》为有力焉。”(上海古籍社《战国策》汇注引)清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说：“只起手一二行，极言‘未迟’‘未晚’，是正文，已下一路层层递接而来，俱写迟者晚者，事有如此。妙在闲说蜻蛉起，后来却劈面直取君王，使人读之骇然。”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说：“只起结点缀正意，中间纯用引喻，自小至大，从物及人，宽宽说来，渐渐逼入，及一点破题面，令人毛骨俱竦。《国策》多以比喻动君，而此篇辞旨更危，格韵尤隽。”近人胡怀琛《古文笔法百篇·先喻后正法》说：“林西仲曰：楚襄以不用庄辛之谏，致失郢都，悔而征辛至楚。细思此时，除劝慰数语外.无可措词。若为谋善后之策，尚无着手处，是篇只追论楚襄既往之失，在‘不以天下国家为事’一句，又嫌其涉于突，故缓缓从他物他人引起，见得世界中不论是物是人，无大无小，俱在危机中过日，好不惊悚!绎四个‘因是’，及五个‘不知’字面，分明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注脚。其意直欲楚襄自怨自艾，从今日始，以前车为鉴，庶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所谓知有病即为药也。善后之策，莫过于此。旧评谓‘得游说之法’，尚隔一层。”今人郭人民《战国策校注系年》说：“按《楚世家》顷襄王二十一年，秦将白起拔郢，烧先王墓，夷陵，楚襄王遂不复战，东北保于陈城。与策文‘穰侯方将受命秦王，填黾塞之内，而投己乎黾塞之外’事实相符。顷襄王二十一年，当秦昭王三十二年，周赧王四十年。”然而清姚鼐却认为此篇为“设辞”，其《古文辞类纂》说：“以弋说襄王及庄辛篇，此与《渔父》、《宋玉对楚王》、东方(朔)《客难》同类，并是设辞，乃太史公、刘子政悉载叙之，以为事实，失其旨矣。”此文通过庄辛对楚襄王的劝告，以生动的譬喻，说明强敌当前，必须励精图治;若犹一味贪图享乐、奢侈纵欲，日与幸臣为伍，必将遭到国破身亡之祸。全篇通过对话表现人物的思想性格，显示了《策》书善于叙事写人的特色。庄辛深谋远虑，忠贞耿直，为国担忧，不同于一般朝秦暮楚、凭三寸不烂之舌而取富贵的策士;楚襄王浅薄无知，耽于逸乐，了无远虑，但尚能迷途知返，过而能改。庄辛的长篇说辞，能够审时度势，切中时弊，且形象鲜明，寓意深刻，层层设譬，由小及大，排比铺陈，夸张渲染，既有明显的战国纵横捭阖的色彩，又保持了春秋专对的长处，谋而不私，谲而不诈，染而不艳，夸而不诞，风格兼有婉曲与雄辩之长。如第二次说襄王时，为根治对方侈靡痼疾，以免其重蹈覆辙，他便巧设机局，以蜻蛉、黄雀、黄鹄等逸乐丧生的寓言引君入彀;再由物及人，以史为喻，使襄王看到殷鉴不远，自己的作为与蜻蛉、黄雀等逼肖无异，终于使其“颜色变作，身体战栗”;在层层设譬之中，又运用铺陈排比和夸张渲染的表现手法，增强文章的气势和感染力。繁辞瑰辨，烂然盈目;辩丽横肆，奇警动人，充分体现了《战国策》的语言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