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韵可以通押吗?

关于邻韵通押，诗词界一直持有不同的声音。律绝用邻韵(不 仅限于首句)，从唐朝诗人一直到现代的毛泽东、郭沫若、鲁迅等， 都不回避，好像也无人有苛责之词。

王力教授在《汉语诗律学》中说：“近体诗用韵甚严，无论绝句、 律诗、排律，必须一韵到底，而且不许通韵(字下面加了着重点)”。 但在《诗词格律》中，却又说：“今天我们如果也写律诗，就不必拘泥 于古人的诗韵。不但首句用邻韵，就是其他的韵脚用邻韵，只要朗 诵起来谐和，都是可以的。”可见这位研究诗词曲格律的著名专家， 也是赞成合理解放诗韵的。其实，邻韵通押在前人诗中也并非难 找，在清人袁枚《随园诗话》中，就指出刘长卿、杜甫、李隆基、李商 隐等作品中邻韵通押的韵脚，并“唐人不以为嫌也”。例如杨万里的 《闻莺》：

晓寒顾影惜金衣，着意听时不肯啼。

飞入柳阴深处去，数声只有落花知。

本诗首句押“五微”韵，次句押“八齐”韵，而末句押“四支”韵。 已经完全跳出首句用邻韵的规则。

又如毛泽东《答友人》：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

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本诗“飞”、“微”、“衣”、“晖”属“微”韵，而“诗”属“支”韵。在这 里“诗”做为邻韵已经跑到第六句上去了。

关于邻韵通押的问题，古已有之，今人也有效仿。邻韵通押无 疑给我们写近体诗用韵带来很大的方便，但这不属正格，只能算是 律诗的变格。律诗的变格有四种，在这里逐一向大家介绍。

(1)飞雁入群格。亦称“孤雁入群”或“孤鹤入群”。即尾句所押 之韵，不在同一韵部之内，而与邻韵通押。例如鲁迅的《悼柔石》：

惯于长夜过春时，携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幻变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

这首诗里的“时”、“丝”、“旗”、“诗”属支韵，“衣”属微韵。按陈 规，邻韵只可用于首句，而这首诗却用在最后一句。此乃属飞雁入 群格。

(2)进退韵格。邻韵通押格式的一种，是两韵间押。即第二、第 六句同韵，第四、第八句则用邻韵，一进一退，相间押韵。

例如毛泽东《吊罗荣桓同志》：

记得当年草上飞，红军队里每相违。

长征不是难堪日，锦战方为大问题。

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

今君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

五个押韵的字，分别属三个韵部，“飞”、“违”、“非”属“五微” 韵;“题”属“齐”韵;“谁”属“支”韵。“题”、“谁”为邻韵，占四、八句 尾，一进一退，相间押韵，故属进退韵格。

(3)辘轳韵格。辘轳韵者，双出双入。即律诗的第二、第四句同 韵，第六、第八句用邻韵。

例如黄庭坚《谢送宣城笔》：

宣城变样蹲鸡距，诸葛名家捋鼠须。

一束喜从公处得，千金求买市中无。

漫投墨客摹蝌蚪，胜与朱门饱蠹鱼。

愧我初非草玄手，不将闲写吏文书。

本诗中的“须”、“无”属“七虞”韵，占二、四句尾，而“鱼”、“书” 属“六鱼”韵，占六、八句尾，二者互为邻韵，双出双入，故属于辘轳 韵格。

(4)葫芦韵格。葫芦韵一般用在首句押韵的律诗中，前二后三。 如“东”、“冬”通押，前二韵用“东”韵，后三韵用“冬”韵。先小后大， 有似葫芦，故得此名。

例如郭沫若的《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

咒念金箍闻万遍，精逃白骨累三遭。

千刀当剐唐僧肉，一拔何亏大圣毛。

教育及时堪赞赏，猪犹智慧胜愚曹。

本诗五个押韵的字也是分属三个韵部，“淆”属“三肴”韵，“刁” 属“二萧”韵，而“遭”、“毛”、“曹”属“四豪”韵。前二后三，故属葫芦 韵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