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华

         1. 花
        云霞雕色,有踰画工之妙; 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 《原道》)
         并桢干之实才, 非群华之萼也。 ( 《才略》)
        按《诗·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华即花字。
        2. 美丽、有文采
        若能确乎正式,使文明以健,则风清骨峻,篇体光华。 ( 《风骨》)
        其辞令华采,可略而详也。( 《才略》)
        按《礼·檀弓上》: “华而睆,大夫之箦舆。” 华有文采意。
        3. 华艳清丽 (与实对立统一的文学概念)
        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 《辨骚》)
        是以模经为式者,自入典雅之懿; 效骚命篇者,必归艳逸之华。( 《定 势》)
        按华、实并举初见于《淮南子·本经训》: “草木之句萌衔华戴实而死者,不可胜数。” 以后多以华实喻学与用。如《三国志·吴志·诸葛恪传》 注引 《志林》: “虞喜曰: ‘世人奇其英辩,造次可观,而哂吕侯无对为陋,不思安危终始之虑,是乐春藻之繁华,而忘秋实之甘口也。” 《魏志·邢廉传》:“采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 又 《颜氏家训·勉学》: “夫学者犹种树也; 春玩其华,秋登其实; 讲论文章,春华也; 修身利行,秋实也。” 又有以华、实喻形与神。如《抱朴子·正郭》: “而世人逐其华而莫研其实,玩其形而不究其神。” 所以,历来对《文心雕龙》 中的华、实多解释为形式与内容。(代表作有陆侃如《刘勰论创作》、郭晋稀《文心雕龙十八篇译注》)
        吴师《义疏》将华、实释为华丽和朴素。我认为是合于 《文心》 本意的。这对概念有风格的因素,也有修辞的因素,是文、质的同义词。
        首先,将华、实表示华丽和朴素这一对立统一的概念,是有旧籍可援的。如扬雄《法言·修身》: “实无华则野,华无实则贾,华实副则礼。” 《金楼子·著书篇》: “春华秋实,怀哉何已。” 而不一定只表示学与用或形与神,从而得出在《文心》 中表示形式与内容的结论。
        其次,《文心雕龙》 全书中华、实对举共17处。即 《原道》: “玉版金缕之实,丹文绿牒之华”; 《征圣》: “然则圣文之雅丽,固衔华而佩实者也”;《辨骚》: “玩华而不坠其实”; 《明诗》: “华实异用,唯才所安”,《祝盟》:“凡群言发华,而降神务实”; 《诸子》: “览华而食实,弃邪而采正”; 《封禅》: “华不足而实有馀矣”; 《章表》: “虽华实异旨,并表之英也”;“繁约得正,华实相胜”; 《书记》: “廛路浅言,有实无华”; 《情采》: “详览庄、韩,则见华实过于淫侈”; 《定势》: “或好浮华而不知实核”; 《熔裁》: “然后舒华布实”; 《时序》: “华实所附,斟酌经辞”; 《事类》: “华实布濩,因书立功”; 《才略》: “吐纳经范,华实相扶”; 《程器》: “而近代词人,务华弃实”。只要联系上下文,显然华指华丽,实指朴素。
        刘勰在华、实问题上有下列观点:
        一、强调华实相副。因为圣文“衔华而佩实”,所以,刘勰提倡一种朴素和华丽相结合的中性风格。从这点出发,他赞扬屈原的作品 “玩华而不坠其实”。
        二、他承认文体也影响风格。如祝盟就要求 “务实” 一些,又如四言诗要写得朴素一些,五言诗要写得华丽一些,“华实异用,惟才所安”。
        三、针对当时的文弊,他特别抨击了 “华实过于淫侈” 的现象,即堆砌词藻、滥用典故、片面追求音律等。这种 “华”,刘勰又称 “浮华”、“淫侈”。这是刘勰一贯反对的。
        4. 淫侈、浮华
        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 《颂赞》)
         桓谭称文家各有所慕,或好浮华而不知实核,或美众多而不见要约。( 《定势》)
        按《潜夫论·实质》: “比质而行趋华。” 此“华” 与前“奇” 条第3义同。是贬义词。
        5. 精华
        是以后来辞人,采摭英华。( 《正纬》)
         书亦国华,玩泽方美。( 《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