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正变

郑玄《诗谱序》：“诗之正经，变风变雅。”是按时代来分正变的。以为古时为正经，后则为变。这是指诗所表现的时代生活而说的，并非批评诗的好坏。

后来人则用以讲文。文体自六朝而“变”。唐复古，又“正”。但这点唐人并不觉得。用“正”“变”之意念来评到唐为止的文学的，自宋人始。

苏东坡《书黄子思诗集后》说到写字，如钟繇、王羲之的字自然。唐颜真卿时改变，虽好，而无自然之味。诗之方面，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到了最高境界，自然。后来到李杜，有新的创造，与其前完全不同，虽有好高价值，然而，却是“魏晋以来，高风绝尘”，无前人之含蓄境。魏晋时有“高风远韵”，不重描写，只是轮廓性的，含蓄，简(经济)，能使读者用想像，而后日则繁。李杜是变了，正如颜真卿之于书法一样。

朱熹以为后来人之变是不完美的，散文化，杂。

这就有“正”“变”之意。以前人之“高风远韵”是“正”，后人之描写是“变”。苏轼自己也是“变”的，以为“变”也是好的;而朱熹则以为“变”不好。我们以为苏的看法对，因为文学得有出路。

苏东坡又以为“古诗之法亡于韩”(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三十九)，这就是说韩以后就变得更厉害，更散文化。这儿也不是说韩诗就不好。

何景明《答李空同书》：“诗溺于陶(溺，末流。说陶乃承玄言诗之末流)，谢力振之，而古诗之法亡于谢。文靡于隋，韩力振之，而古文之法亡于韩。”他很可惜古作风之沦亡，但亦承认新的有相当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