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娘头

        从前有个老头子,名字叫做告里甲,家住在昨苦村。他的老伴早死了,身边的十个儿子都已长成大人,但个个都是没出息的懒汉。他们天还没黑就上床睡觉,到第二天太阳晒到屁股还不肯起床。他们种的庄稼东缺一窝,西缺一窝,稀稀拉拉的,一蔸喊不应一蔸,收成当然不好,吃穿当然也不像样。周围的姑娘都厌烦他们,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正因为这样,他们哪个也找不到老婆。
        告里甲的姐姐名叫阿妮,早年嫁到把朵寨。她生有四男四女,个个长得眉清目秀,漂漂亮亮。男的膀大腰粗,朴实勤快;女的心灵手巧,纺纱织布,挑花绣朵样样能干。她家的田地年年满栽满插,粮食多得好像河边的沙子,衣服多得就像枫香树上的叶子。一家人有吃有穿,男女老少笑呵呵。
        告里甲见别家姑娘都嫌弃自己的儿子,担心万一十个儿子都讨不上媳妇,从此就会断门绝户。想去想来没办法,告里甲才想到应该去找姑妈商量,讨她家个把姑娘来做媳妇。
        告里甲求到姑妈家,见了姑爹姑妈就开口说:“姑爹姑妈,我们家穷,十个孩子又不争气,一个也找不到媳妇。我想来讨你们一句话,不知道答应不答应?”
        “讨哪样话,舅爷你有话就直说吧。”姑爹催着说。
        “我看你们家的姑娘们都长大合嫁了。我想讨你们一句话,要一个到那头跟我们爷崽挑点水吃,不知道你们肯放不肯放?”
        一听舅爷说得这样可怜,姑爹就像吃了黄连一样,苦着嘴不讲话。最后姑爹才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听讲过两血表开亲哩。这样做你们不怕人家笑话,我们倒觉得没脸见人哩。”
        “人家笑各笑,只要我们姑爹、舅爷一个不笑一个就行了。”
        “就是我们答应了,也不知道姑娘们肯不肯去呢。”姑妈说。
        “只要你们老人答应了,”告里甲又说:“姑娘们不肯嘛,就靠你们多教训。当初姑爹请人来说媒,你也是死活不肯,后来老人骂多了不是依了?哪个姑娘不怕老人呢?”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还得问老太公一声。”姑爹说着,叫老太公来。老太公说:“血表开亲,亲上加亲,古来没有,现在开始。你看哪个合心就要去。我们先要你们家的人在前了,现在有哪样办法?金子银两嘛,过去我们家娶阿妮来,开你们家九两五银子,现在你们家就开七两五算了。”
        “少要点好不好,老太公?”告里甲要求说。
        “少不行。要,就这么多;不要我们就放走别处去。有蛋还愁找不到锅边敲?”老太公坚持说。
        他们像在场坝做买卖一样地争执了一阵,最后讲定叫大姑娘到告里甲家跟他的大儿子做了媳妇。从此,这种“还娘头”婚姻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