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尊鸭　毛奇龄　汪懋麟》

(毛奇龄)生平绝不喜东坡诗，谓其词繁意尽，去《风》、《骚》之义远。一日者，汪主事蛟门举“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之句相难，谓此等诗，亦得云不佳耶？遽怫然曰：“鹅讵便后知耶？独尊鸭也！”众为捧腹。　○清·郑方坤《本朝名家诗钞小传》 事亦见清·王士禛《渔洋诗话》卷下、袁枚《随园诗话》卷三、吴元相《松麈燕谈》卷一二、汪景祺《读书堂西征随笔》、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卷一二、李伯元《南亭四话》卷四。

[注释]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二句出自苏轼诗《惠崇春江晚景二首》。

[述要]　毛奇龄生平最不喜欢苏轼(号东坡)的诗，认为其诗辞繁而意尽，较《诗经》和《楚辞》所蕴藉的旨意相去甚远。一天，毛与汪懋麟(号蛟门，曾官刑部主事)等人聚会，汪举苏诗中“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之句质难毛说：“像这样的诗，难道也能说它不好吗？”毛顿感不悦，忿而强辩说：“鹅难道就一定后知吗？为何独尊鸭呢！”众人皆捧腹大笑。

[按语]　诸家所谈，似皆根据传闻，而未见《西河合集·西河诗话》卷五之出处。兹摘录其语云：“此正效唐人而未能者。‘花间觅路鸟先知’，此唐人句也。觅路在人，先知在鸟，以鸟集花间故出。此‘先’，先人也。若鸭，则谁先乎？水中之物皆知冷暖，必先以鸭，妄矣。”或此乃临文时之缘饰，而非初话时之对答。又按宋颐藏主所集《古尊宿语录》引谚，有“鸡寒上树，鸭寒下水”语，则苏轼出典，信而有据的了。详可参见刘衍文《寄夜杂笔》中《春江水暖，唯鸭先知》文。

[事主档案]　汪懋麟(1640—1688)　清诗文家。晚号觉堂。江南江都(今属江苏)人。康熙六年(1667)进士，授内阁中书。十七年举博学鸿词，以未终制，力辞，再论荐，以刑部主事充纂修官，与修《明史》。后遇劾归。诗师王士禛，文学王安石。又工填词。著有《百尺梧桐阁集》、《百尺梧桐阁遗稿》、《锦瑟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