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采绿

        

        终朝采绿，①　采绿采到日东南，
        不盈一匊。　　双手一捧还不满。
        予发曲局，　　我的美发蓬卷卷，
        薄言归沐。　　回去洗发整容颜。
        
        终朝采蓝，②　采蓝采到日三竿，
        不盈一襜。③　兜起围裙还不满。
        五日为期，　　五日为期长似年，
        六日不詹。④　六天还未到我前。
        
        之子于狩，　　我那好人去打猎，
        言其弓。 ⑤　我愿帮他收弓箭。
        之子于钓，　　我那好人去钓鱼，
        言纶之绳。　　我愿帮他理丝线。
        
        其钓维何？　　钓的那是什么鱼？
        维鲂及��。　　是那鲂鱼和白鲢。
        维鲂及��，　　是那鲂鱼和白鲢。
        薄言观者。⑥　鱼儿多啊鱼儿鲜。

        

(袁梅译)

        
        【注】 ①终朝: 从清晨到早饭时。绿:棫树子，形如桐子而小，所染色 采很美。②蓝:草名，可以提炼染料。③襜(chan):系在胸腹前的一种围裙。 ④詹: 到。 ⑤(chang): 弓袋， 诗中引申为将弓装入弓袋。⑥观: 通“贯”，引申为众多。
        
        这是一首抒写怨妇思念其夫的情歌。此诗民歌风味很浓，是一首典型的“风诗”，不知为何编入“小雅”。
        首章写女子思夫心切，精神恍惚。先写她采摘棫树子，采了整整一个早晨，还不满一捧。忽又想到自己头发乱蓬蓬的，丈夫马上就要回来了，还没有来得及梳理。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去沐浴梳妆。此章写怨女如醉如痴的情态如画，活脱脱地表现了主人公的典型心理。
        次章开头，跟首章大同小异，写她采了一早晨的蓝草，还不满一围裙。但由于采用了重复咏唱的方式，使她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神态又得了进一步的表达。接着写她一边采集蓝草，一边心中盘算: 约定五日回来，怎么已经六天了，还不见回来？仅差一日，对于一般人来说，本是无所谓的事。然而思妇心急火燎、度日如年的焦灼情态，正是通过算细帐的办法，传神地表达出来的。文学作品中，数字的妙用，于此可见一斑。
        三章进一步写思妇设想她丈夫回来后，愿跟他共同劳动的情景: 不论是打猎还是钓鱼，都要跟他形影相伴，寸步不离，情愿帮他收弓箭、理钓丝。这一章的设想生活气氛极浓，透过一层，不再写盼夫不至的苦情，而是跃过一大步，写丈夫回家后共同劳动夫唱妻随的欢情。但这欢情毕竟是虚拟的，冷静地一想，更反映出今日无由会面的怨情。其笔法精彩之至，亦委婉曲折之至！
        既然三章打猎、钓鱼并提，那么，照理四章也应双承并写。可是，如今四章撇开打猎只字不提，只详细叙述钓鱼的巨大收获，既隐喻美满的夫妻鱼水之乐，又以将来共同劳动、取得丰硕成果的欢悦，反映今日思夫之怨苦。在章法结构上，单承钓事一项，显示其独异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