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衣试才
黎族,中国少数民族之一,因分布地域、方言、服饰等差别而形成不同支系,并各有不同的称呼,如“侾”、“侾炎”、“侾应”、“杞”(岐)、“美孚”(或美阜)、“本地”等。90%以上分布在海南省中南部,其余散居海南省的万宁、屯昌、琼海、澄迈、儋县和定安等县。还有一部分散居于广东省和湖南省部分山区。
黎族以农业为主,兼营渔猎畜牧业。
黎族实行一夫一妻制。男女婚姻一般由媒人介绍,父母包办,禁止近亲结婚。较普遍地存在“放寮”习俗。“不落夫家”和“上门”是20世纪50年代以前的两种较为普遍的婚姻家庭形式。
“放寮”即“夜游”,黎语叫“略丑”(玩乐)、“菲杂”(走夜路)、“拙买筒”(大家玩)、“陶汤翁”(同女人交往),叫法虽然不一,但含义都是指青年男女异性间的社交。“放寮”有“放寮”场所,黎语称之为“布隆闺”。“布隆闺”分兄弟布隆闺和姐妹布隆闺两种,多设在村边僻静处。放寮时,多由男子采取主动。往往是黄昏一到,男子便成群结队(也有单独的)前往其他村庄的姐妹布隆闺,找女子聊天、抽烟,或用鼻箫、口弦等乐器显艺并表达自己对对方的情感。若双方都有相交之意,男方便送一些礼物如钱币、布料给女方,这样便可以确定恋爱关系了。对子女参加放寮,双方父母均不干涉,而且女方父母反以女子放寮对象多为荣为乐。
通过放寮,若双方愿结为夫妻(指未婚男女),就互送槟榔,以示守约。随后,男方便托姨母或兄嫂前去女方家里提亲。男子求婚时,往往将装有槟榔的礼盒送给女方,如果女方父母打开盒盖拣出一枚,便是允婚,否则便是拒绝。故女子定亲,有称“吃某某槟榔”之说。时至今日,黎族青年男女仍以槟榔作为信物相赠。除以槟榔作为信物之外,双方还要互送礼物。女方多赠亲手绣织的腰带,男方则多送自己亲手制作的腰篓、草笠和纺织机具。有的地方还有相互“试才”的习俗。因为男女双方的相识相交是通过放寮的方式达到的,但对方情况到底如何、特别是是否心灵手巧和多才多艺,仅凭一两次放寮是难以了解到的。这样,就必须对对方进行“试探”。办法是,男方为了试探女方的织绣手艺,便买一件崭新的衣服,用凿子凿成千疮百孔,托人或亲自给女方送去,希望她能将这件衣服“缝补”好。女方接到破烂不堪的衣服,便凭着自己的手艺,将破烂的衣服绣缀成山水、花卉和鱼虫鸟兽的锦衣,使自己的精湛手艺和艺术才能得到尽情的发挥和展现。当然,“试才”不是单方面的,既然男方试探了女方,那么女方也得对男方予以试探。试探的办法更是别出心裁:翻山越岭寻找一种长满尖刺的构棘树条、送给男方,要他将这些长满尖刺的坚硬无比的树条制成精致的织布机具。男方接到树条后,自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又砍又削又刨又磨,制作成既光滑又实用的织具。为了显示自己的技艺和对爱情的忠贞,往往还要在机具上雕刻出各种花鸟走善的图案,使其成为一组既实用又可观赏的工艺品。制作完工后,男方亲自给女方送去,女方为了检验是否合格,往往要用绳索将这组机具捆紧,然后用力往沙地上一扔,如果每件织具能松捆脱扎分开,才算合格。只有双方对彼此的才艺都感到满意,这门亲事才算最后敲定。有不少男女青年,为了完成这项“爱情工程”,往往要耗上几年时间!所幸的是,这种漫长的“试才”习俗,现在已不多见了,兴许是现在人们的时间观念增强了,“时间就是金钱”,为一件衣服和一组织具耗费几年时间太不值得吧!
黎族姑娘婚后便回娘家寮房居住,只是到了农忙时节才去夫家帮忙。不落夫家的时间视具体情况而定,最长者可达十几年。有的是在怀孕后即回夫家定居,有的一定要在娘家分娩后才带子女回夫家。如带回的子女年龄较大,丈夫还要给岳家赠送耕牛等礼物以作报偿。已婚男子在妻子未回家定居之前,人们不承认他是有妇之夫,只有等妻来家定居之后,夫妻关系才算固定下来。此后,任何一方再参加放寮就要遭到非议和谴责。
黎族的男子上门习俗也较普遍,结婚仪式在女家进行,婚后男子改从女姓。
关于黎族婚俗的传说故事很多,其中关于“凿衣试才”的故事最为生动。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定安县西南的五指山(旧称黎母山,也称黎山)山区,有个名叫石山的峒,(相当于以后的乡级行政组织。每峒有固定的疆界,峒与峒之间互不越界,否则便会引起纠纷和械头。每峒都有自己的峒首,由长辈充当。这些峒首,不仅是本峒的尊长,而且是当地的豪强地主。)峒首名叫刀茂。
刀茂虽然富有,妻妾成群,奴婢无数,但是却只有一女,取名瑞兰。由于刀茂仅有一女,所以待如掌上明珠,十分疼爱。他决定,等瑞兰成人后,一定要替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招为上门女婿,以承接刀家香火。
瑞兰长到18岁,出落得如一朵艳丽的木棉花一样,人见人爱。父亲见她年龄一天一天大了起来,便托人四处为她寻找对象。为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或富商巨贾之子,媒人们走州走府,四处奔波,找了一个又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富豪子弟,可是瑞兰却一个也看不上。刀茂虽然心里着急,但又不好违背女儿的意愿,自然不敢过分强迫,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后来,他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自己托媒人为女儿寻找的对象总是一个一个被她拒绝,觉得长此拖下去不是办法,便对女儿说道:“我的宝贝,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有道是,花有含苞的,也有凋谢的,你老这样拖下去,总不是办法呀!女人一老,就像珍珠变黄一样,是不值钱的。”
瑞兰说:“丈夫找得好不好,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靠别人摘来的瓜果,没有味道。”
刀茂说:“那你要怎么办?”
瑞兰说:“你让我自己去找!”
刀茂吃了一惊,问道:“你一个闺女家,到哪里去找?”
瑞兰说:“到‘布隆闺’去像众姐妹一样‘放寮’!”
那时候,富贵人家的姑娘是不能像一般平民子女一样参加放寮的,否则一些官家子弟是不会娶这种姑娘的。所以,刀茂一听女儿这样讲,自然又惊又气,坚决地说:“不行!我刀茂不能让女儿到那种场合丢人现眼!”
瑞兰答道:“那好吧,我就在家陪您一辈子,誓不嫁人!”
这样,父女俩就像斗劲一样,谁也不理谁。时间一长,刀茂便憋不住气了,只得依了女儿,说:“好吧!阿爸依了你就是了。不过,你可不能给我乱来呀!找的人既要年轻英俊、多才多艺,又要同我们刀家门当户对,还要他愿意到我们刀家‘上门’!”
瑞兰见父亲松口了,自然点头应允了。
瑞兰参加“放寮”,立即给石山峒的姐妹“布隆闺”带来了新的景象。一些别的峒的男子来到石心峒的姐妹“布隆闺”,发现“布隆闺”里出现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眼睛仿佛一下子都变得明亮了,因为瑞兰的出现,就像一轮皎美无比的月亮,突然降落在“布隆闺”里,光芒四射。虽然不少小伙子早已有了自己心上的姑娘,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着瑞兰,以致其他姑娘黯然神伤,埋怨自己心上的情人心不诚,爱不专,许多热恋的情人因此而分手。
不少小伙子看到瑞兰,纷纷拥上前来,同她搭讪,向她献殷勤,有的甚至用鼻箫和口弦边吹边唱,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但是,瑞兰却视为路人,仅向他们点点头,或偶尔一露笑靥,回谢他们的友好情意。
石山峒的“布隆闺”里有一位“天仙”的消息,通过前来石山“放寮”的男子的嘴,传遍四面八方,许多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仿佛蜜蜂闻到了花香一般,纷纷向石山峒的姐妹“布隆闺”飞来,谁都想从这朵光焰照人的鲜花上,采走花蜜。可是,瑞兰对他们的热情均以礼貌的方式予以回绝,使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又以失望而归。
有一天,从遥远的三港峒来了一位青年,此人身高七尺,魁梧而英俊,稳重而潇洒,谈吐大方,风趣而不油滑。他能唱善吹,歌喉如百灵鸣啭,听到他的歌声,就连山风也会停止吹拂,就连在云层奔波的月亮也会牢牢地停留在树梢上,如痴如呆地听他歌唱。他带在身上的那管鼻箫,更像是仙箫魔笛,吹山山泛绿,吹水水扬波,吹花花绽蕾,吹鸟鸟飞来。听到他的歌唱,听到他的箫声,瑞兰惊呆了,仿佛有一种巨大的魔力,在她的双脚安上了风轮车,使她情不自禁向他走去。她走到他的跟前,问道:“大哥,你的胜过百灵鸟的歌喉是怎样练成的?你这仿佛沾有仙气的鼻箫是哪位高人教的?”
小伙子叫符声,是三港峒的著名歌手。他是听说石山峒出现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为了寻找理想的爱情慕名而来的。他知道,凡是不同凡响的姑娘一般都比较清高,没有超人的绝技是难以接近的。所以,他来了之后,不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向她套近乎,而是想通过自己的歌喉和箫声引起她的注意。现在,他见这位的确是貌若天仙的姑娘向他走来,并且主动相问,便答唱道:
瑞兰听罢,既高兴又激动,也唱道:
符声一听,便拉着瑞兰的手,向旁边一处树林走去……
瑞兰和符声一见钟情,一连几天,如胶似漆。瑞兰从交谈中得知符声的父亲是一名猎手,家境虽然勉强可过,但绝对谈不上富有。她想起父亲跟她提到的未来的女婿必须和她家“门当户对”的条件,她的心便如同刀割。很明显,尽管符声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但是固执的父亲一定不会赞同。怎么办呢?富贵人家的子弟易找,但真正符合自己要求的终身伴侣难求呀!她太喜欢符声了!她暗自下定决心,宁可抛弃荣华富贵,也要和符声终身相守。她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和想法告诉自己的心上人。
一天夜里,她躺在符声的怀里,忽然向他问道:“亲爱的声哥,你是真心爱我吗?”
“当然!”符声毫不犹豫地答道。
瑞兰忧心忡忡地说:“就怕我阿爸不会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符声奇怪地问道。
“因为他是石山峒的峒首,还是朝廷任命的副千总……”瑞兰答道,“我怕他嫌贫爱富,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不想符声一听,突然将她从怀里一推,大声吼道:“原来你是富家的娇小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瑞兰大吃一惊,嗫嚅道:“我……我……我是怕你知道我阿爸嫌你们家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心里难过……”
符声猛地站了起来,冷冷一笑,说道:“他嫌我穷,我还嫌他女儿是娇小姐呢!算我瞎了眼,不知道你是富豪之家的娇小姐!”
瑞兰没有料到符声会讲出这种话来,忙说:“符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讲话?我可没有嫌你呀!我是真心爱你的……”
符声没有答理,将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瑞兰又急又气,又羞又恨,只好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人们听到哭声,都走了过来,问长问短。瑞兰只是一味啼哭。
回到家里,刀茂得悉事情原委,对女儿安慰道:“那个穷小子,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自己走了,是天大的好事!以后我跟你找一个能和我们刀家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子弟……”
开始,瑞兰对符声的态度既不理解又十分痛恨,下决心忘掉这种不讲道理的无情无义的“小人”,可是,时间越长,她对符声的思念就越厉害,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深深地爱上他了。她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厌恶富贵人家的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的生活,总想凭自己的能力为自己争得一份人格的尊严。正因为如此,她对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也十分讨厌。自从结识了符声之后,她便将他视为自己的理想伴侣。尽管对他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仅因自己是富家小姐便甩袖而去的行为感到恼火,但是,仔细替他想一想,他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因为大多数富家小姐确确实实是除了享受便一无所长。她怨只怨,符声不该把她也当成那种富家娇小姐!
瑞兰病了!
刀茂为女儿请来最好的医生。医生为她拿脉后,告诉刀茂说:“没有药能治好贵小姐的病。要想使她康复,只怕……”
医生不好明讲,刀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十分清楚,女儿心中还在惦念着符声那穷小子。他只好反复劝说女儿,说世上好小伙子多的是,不要老想着那个又穷又酸、又臭又硬的猎户的儿子,并保证将来替她找一个比符声强上千倍万倍的好小伙子为女婿。可是瑞兰一句也听不进,除了暗自流泪外,便是无缘无故发火骂人,并不吃不喝,大有只求速死的架势。
眼看女儿日见消瘦,刀茂再也挺不住了。他找来一个能说会道的媒人,要他到三港峒去向符声的父母提亲。
符声听说瑞兰因他不吃不喝,心里也很难受。他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富家千金小姐,竟然会对他这样的贫家子弟如此痴情!因此,当得知瑞兰为自己茶饭不思、昼夜难眠的消息时,深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内疚,不该一听说她是石山峒首的女儿便负气而走!现在,刀家派来媒人提亲,这分明是说明瑞兰现在病得确实不轻呀,否则,作为坚持一定要按照门当户对的条件挑选女婿的刀茂,怎么会轻易改变主意呢?不过,符声虽然对瑞兰的痴情深为感动,但是却十分理智。因为爱情的归属是家庭,而家庭是靠夫妻双方支撑的。自己从内心喜欢瑞兰,而瑞兰对她更是痴情,然而,自己和瑞兰毕竟是贫富悬殊的两种人家的子女,如果结合在一起,能做到甘苦与共么?穷人过富日子好办,而富人突然来过穷日子,可就难了!瑞兰现在是凭着一种热恋的冲动做出了看似坚决的抉择,但是,这股热火燃尽之后,特别是在另一种与她以前的生活绝然相反的环境里,她能适应吗?她能像现在一样仍然对爱情坚贞如一吗?为此,他不能贸然接受刀家的亲事!
刀家的媒人巧舌如簧,符声的父母都被说通了,就差符声自己的表态了。
符声思想也激烈的斗争着,既不能公开表示拒绝,因为那样会更严重伤害瑞兰;也不能明确表示同意,因为未来的路更长,两人真的结合在一起,将来的痛苦会更多更深。假如瑞兰不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当然就好办了。但是又有多少富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不是这种人呢?
媒人说,瑞兰姑娘虽然是富家小姐,但没有一点娇小姐的脾气,相反能吃苦耐劳,而且多才多艺!
符声听媒人如此讲,便说:“有道是,媒人的话,半真半假。要我完全相信,只有经过检验我才会相信。”
媒人问:“你准备怎样检验?”
符声立即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一件新衣,用凿子凿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孔,然后递给媒人,说道:“如果瑞兰姑娘能亲手将这件衣服缝补好,我一定娶她为妻!”
媒人高兴地拿起破衣走了。
瑞兰拿到符声故意用凿子凿成千疮百孔的衣服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符声并没有完全绝情;生气的是,符声也太不相信人了,竟用这种不近人乎的办法来考验自己!
瑞兰从家里拿出许多七彩丝线,搬到峒里一位要好的姐妹家里,同她住在一起,开始缝补。她之所以要搬出去同外面的好姐妹住在一起,为的是让人证明,全部手艺是由自己亲手完成的。
星转斗移,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日以继夜的织绣,瑞兰终于将符声这件破烂不堪的衣服“补”好了。符声接到瑞兰“补”好的衣服,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那件被凿成千疮百孔的极为普通的衣服,竟然变成了一件光彩夺目、绚丽无比的锦衣!原来,瑞兰用她那双巧夺天工的手,按照那件被凿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洞孔的样式和走势,或绣成村庄田野,或绣成草木花卉,或绣成飞禽走兽,或绣成河流山川,或绣成流云飞瀑,或绣成神女仙翁。是山,山泛绿;是水,水扬波;是花,花生香;是树,树起风;是鸟,鸟鸣春;是龙,龙腾云;是凤,凤起舞。此外,仙翁降福,天女散花,无不维妙维肖,栩栩如生。符声看着看着,突然大恸出声:“是我错怪了瑞兰姑娘呀!我对不起她呀!”
符声决定到石山峒向瑞兰赔罪,并正式向她求婚。
当他带上一盒槟榔来到石山峒,向瑞兰的阿爸刀茂递上礼盒时,刀茂便准备打开盒子,瑞兰却忽然将父亲的双手按住,说:“阿爸,这礼品先不能接!”
刀茂不解地望着女儿:“怎么不能接?”
瑞兰说:“他能考验我,我为什么不能考验他?”
符声吃了一惊,见瑞兰说得认真,便问:“你准备怎么考验我?”
瑞兰立即起身,指着屋外门口的几根长长的长满刺的枸勒树条说:“请你用这些树条替我制作一组织绣用的机具!”
原来,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符声看了一眼那些不但长满尖刺,而且疤节很多的枸勒树条,知道瑞兰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只好背上树条准备离去。
瑞兰提起礼盒,递到他的手上,说:“如果你不能用这些树条制出令我满意的机具,就请你不要再来了,我们的关系就此终断!”
符声信心十足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令你失望!”
经过八八六十四天,符声送来了自己用枸勒树条制作的一组织具。瑞兰接过一看,只见这组织具不但光滑无比,而且还利用树条上的疤节印痕的位置、走势以及树条纹理的逆顺线路,雕刻出各种各样的花卉和飞禽走兽,与其说是一组织具,不如说是一套精美绝伦的工艺品。瑞兰将这组织具捆扎后,用力朝沙地一扔,每件织具应声松捆脱扎自然分开,证明完全达到了要求。
刀茂也对符声的技艺赞不绝口。
符声见时机成熟,将带来的槟榔礼盒双手捧到刀茂面前。刀茂朝女儿看了一眼,见她满脸笑容,便收下了礼盒,随即开盒拣出一枚,对符声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礼物?”
符声答唱道:
刀茂笑道:“那好,我收下了。”说罢将那枚槟榔递给女儿,接着说,“瑞兰,你就尝尝是什么味道!”
瑞兰将槟榔送进口中,唱道:
刀茂不等女儿唱完,便接唱道:
符声唱道:
连根连叶又连心!
刀茂一听,正遂心愿,立即吩咐家人大办宴席,为女儿和女胥举行正式订婚仪式。
不久,经双方父母商量,选在“龙日”为二人举办了婚礼。
瑞兰和符声结婚后,相亲相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人们见二人通过“试才”永结同心,并且白头偕老,也便纷纷仿效,凡是男女在订婚之前,也采取“凿衣”和“砍木”互相试才的形式考验对方,久而久之便成风俗。
黎族以农业为主,兼营渔猎畜牧业。
黎族实行一夫一妻制。男女婚姻一般由媒人介绍,父母包办,禁止近亲结婚。较普遍地存在“放寮”习俗。“不落夫家”和“上门”是20世纪50年代以前的两种较为普遍的婚姻家庭形式。
“放寮”即“夜游”,黎语叫“略丑”(玩乐)、“菲杂”(走夜路)、“拙买筒”(大家玩)、“陶汤翁”(同女人交往),叫法虽然不一,但含义都是指青年男女异性间的社交。“放寮”有“放寮”场所,黎语称之为“布隆闺”。“布隆闺”分兄弟布隆闺和姐妹布隆闺两种,多设在村边僻静处。放寮时,多由男子采取主动。往往是黄昏一到,男子便成群结队(也有单独的)前往其他村庄的姐妹布隆闺,找女子聊天、抽烟,或用鼻箫、口弦等乐器显艺并表达自己对对方的情感。若双方都有相交之意,男方便送一些礼物如钱币、布料给女方,这样便可以确定恋爱关系了。对子女参加放寮,双方父母均不干涉,而且女方父母反以女子放寮对象多为荣为乐。
通过放寮,若双方愿结为夫妻(指未婚男女),就互送槟榔,以示守约。随后,男方便托姨母或兄嫂前去女方家里提亲。男子求婚时,往往将装有槟榔的礼盒送给女方,如果女方父母打开盒盖拣出一枚,便是允婚,否则便是拒绝。故女子定亲,有称“吃某某槟榔”之说。时至今日,黎族青年男女仍以槟榔作为信物相赠。除以槟榔作为信物之外,双方还要互送礼物。女方多赠亲手绣织的腰带,男方则多送自己亲手制作的腰篓、草笠和纺织机具。有的地方还有相互“试才”的习俗。因为男女双方的相识相交是通过放寮的方式达到的,但对方情况到底如何、特别是是否心灵手巧和多才多艺,仅凭一两次放寮是难以了解到的。这样,就必须对对方进行“试探”。办法是,男方为了试探女方的织绣手艺,便买一件崭新的衣服,用凿子凿成千疮百孔,托人或亲自给女方送去,希望她能将这件衣服“缝补”好。女方接到破烂不堪的衣服,便凭着自己的手艺,将破烂的衣服绣缀成山水、花卉和鱼虫鸟兽的锦衣,使自己的精湛手艺和艺术才能得到尽情的发挥和展现。当然,“试才”不是单方面的,既然男方试探了女方,那么女方也得对男方予以试探。试探的办法更是别出心裁:翻山越岭寻找一种长满尖刺的构棘树条、送给男方,要他将这些长满尖刺的坚硬无比的树条制成精致的织布机具。男方接到树条后,自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又砍又削又刨又磨,制作成既光滑又实用的织具。为了显示自己的技艺和对爱情的忠贞,往往还要在机具上雕刻出各种花鸟走善的图案,使其成为一组既实用又可观赏的工艺品。制作完工后,男方亲自给女方送去,女方为了检验是否合格,往往要用绳索将这组机具捆紧,然后用力往沙地上一扔,如果每件织具能松捆脱扎分开,才算合格。只有双方对彼此的才艺都感到满意,这门亲事才算最后敲定。有不少男女青年,为了完成这项“爱情工程”,往往要耗上几年时间!所幸的是,这种漫长的“试才”习俗,现在已不多见了,兴许是现在人们的时间观念增强了,“时间就是金钱”,为一件衣服和一组织具耗费几年时间太不值得吧!
黎族姑娘婚后便回娘家寮房居住,只是到了农忙时节才去夫家帮忙。不落夫家的时间视具体情况而定,最长者可达十几年。有的是在怀孕后即回夫家定居,有的一定要在娘家分娩后才带子女回夫家。如带回的子女年龄较大,丈夫还要给岳家赠送耕牛等礼物以作报偿。已婚男子在妻子未回家定居之前,人们不承认他是有妇之夫,只有等妻来家定居之后,夫妻关系才算固定下来。此后,任何一方再参加放寮就要遭到非议和谴责。
黎族的男子上门习俗也较普遍,结婚仪式在女家进行,婚后男子改从女姓。
关于黎族婚俗的传说故事很多,其中关于“凿衣试才”的故事最为生动。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定安县西南的五指山(旧称黎母山,也称黎山)山区,有个名叫石山的峒,(相当于以后的乡级行政组织。每峒有固定的疆界,峒与峒之间互不越界,否则便会引起纠纷和械头。每峒都有自己的峒首,由长辈充当。这些峒首,不仅是本峒的尊长,而且是当地的豪强地主。)峒首名叫刀茂。
刀茂虽然富有,妻妾成群,奴婢无数,但是却只有一女,取名瑞兰。由于刀茂仅有一女,所以待如掌上明珠,十分疼爱。他决定,等瑞兰成人后,一定要替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招为上门女婿,以承接刀家香火。
瑞兰长到18岁,出落得如一朵艳丽的木棉花一样,人见人爱。父亲见她年龄一天一天大了起来,便托人四处为她寻找对象。为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或富商巨贾之子,媒人们走州走府,四处奔波,找了一个又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富豪子弟,可是瑞兰却一个也看不上。刀茂虽然心里着急,但又不好违背女儿的意愿,自然不敢过分强迫,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后来,他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自己托媒人为女儿寻找的对象总是一个一个被她拒绝,觉得长此拖下去不是办法,便对女儿说道:“我的宝贝,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有道是,花有含苞的,也有凋谢的,你老这样拖下去,总不是办法呀!女人一老,就像珍珠变黄一样,是不值钱的。”
瑞兰说:“丈夫找得好不好,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靠别人摘来的瓜果,没有味道。”
刀茂说:“那你要怎么办?”
瑞兰说:“你让我自己去找!”
刀茂吃了一惊,问道:“你一个闺女家,到哪里去找?”
瑞兰说:“到‘布隆闺’去像众姐妹一样‘放寮’!”
那时候,富贵人家的姑娘是不能像一般平民子女一样参加放寮的,否则一些官家子弟是不会娶这种姑娘的。所以,刀茂一听女儿这样讲,自然又惊又气,坚决地说:“不行!我刀茂不能让女儿到那种场合丢人现眼!”
瑞兰答道:“那好吧,我就在家陪您一辈子,誓不嫁人!”
这样,父女俩就像斗劲一样,谁也不理谁。时间一长,刀茂便憋不住气了,只得依了女儿,说:“好吧!阿爸依了你就是了。不过,你可不能给我乱来呀!找的人既要年轻英俊、多才多艺,又要同我们刀家门当户对,还要他愿意到我们刀家‘上门’!”
瑞兰见父亲松口了,自然点头应允了。
瑞兰参加“放寮”,立即给石山峒的姐妹“布隆闺”带来了新的景象。一些别的峒的男子来到石心峒的姐妹“布隆闺”,发现“布隆闺”里出现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眼睛仿佛一下子都变得明亮了,因为瑞兰的出现,就像一轮皎美无比的月亮,突然降落在“布隆闺”里,光芒四射。虽然不少小伙子早已有了自己心上的姑娘,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着瑞兰,以致其他姑娘黯然神伤,埋怨自己心上的情人心不诚,爱不专,许多热恋的情人因此而分手。
不少小伙子看到瑞兰,纷纷拥上前来,同她搭讪,向她献殷勤,有的甚至用鼻箫和口弦边吹边唱,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但是,瑞兰却视为路人,仅向他们点点头,或偶尔一露笑靥,回谢他们的友好情意。
石山峒的“布隆闺”里有一位“天仙”的消息,通过前来石山“放寮”的男子的嘴,传遍四面八方,许多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仿佛蜜蜂闻到了花香一般,纷纷向石山峒的姐妹“布隆闺”飞来,谁都想从这朵光焰照人的鲜花上,采走花蜜。可是,瑞兰对他们的热情均以礼貌的方式予以回绝,使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又以失望而归。
有一天,从遥远的三港峒来了一位青年,此人身高七尺,魁梧而英俊,稳重而潇洒,谈吐大方,风趣而不油滑。他能唱善吹,歌喉如百灵鸣啭,听到他的歌声,就连山风也会停止吹拂,就连在云层奔波的月亮也会牢牢地停留在树梢上,如痴如呆地听他歌唱。他带在身上的那管鼻箫,更像是仙箫魔笛,吹山山泛绿,吹水水扬波,吹花花绽蕾,吹鸟鸟飞来。听到他的歌唱,听到他的箫声,瑞兰惊呆了,仿佛有一种巨大的魔力,在她的双脚安上了风轮车,使她情不自禁向他走去。她走到他的跟前,问道:“大哥,你的胜过百灵鸟的歌喉是怎样练成的?你这仿佛沾有仙气的鼻箫是哪位高人教的?”
小伙子叫符声,是三港峒的著名歌手。他是听说石山峒出现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为了寻找理想的爱情慕名而来的。他知道,凡是不同凡响的姑娘一般都比较清高,没有超人的绝技是难以接近的。所以,他来了之后,不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向她套近乎,而是想通过自己的歌喉和箫声引起她的注意。现在,他见这位的确是貌若天仙的姑娘向他走来,并且主动相问,便答唱道:
我是黎母山的儿子,
一年四季以石山为伴。
黎母山的泉水润养了我的歌喉,
万里松涛吹响了我的嗓门,
黎母山的石竹做成的鼻箫,
不用人教也会吹出万般风韵。
既然美丽的姑娘如此赞许,
是我有幸在此得遇知音。
假如姑娘愿意听我的歌声箫声,
我愿唱来百鸟与姑娘相伴;
我愿吹起万里松涛为姑娘助兴;
哪怕我口干舌燥马上死去,
也愿倒在姑娘裙下以酬芳心。
瑞兰听罢,既高兴又激动,也唱道:
我是黎家平凡女子,
虽有父母怜爱却无姐妹弟兄,
白天黑夜一人孤守空楼,
不知世外天有几重?
今夜得遇大哥仙驾,
小女又惊又喜犹如梦中。
如果大哥能另眼相看,
愿将大哥待如长兄;
愿同大哥日夜相守,
愿和大哥甘苦与共。
符声一听,便拉着瑞兰的手,向旁边一处树林走去……
瑞兰和符声一见钟情,一连几天,如胶似漆。瑞兰从交谈中得知符声的父亲是一名猎手,家境虽然勉强可过,但绝对谈不上富有。她想起父亲跟她提到的未来的女婿必须和她家“门当户对”的条件,她的心便如同刀割。很明显,尽管符声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但是固执的父亲一定不会赞同。怎么办呢?富贵人家的子弟易找,但真正符合自己要求的终身伴侣难求呀!她太喜欢符声了!她暗自下定决心,宁可抛弃荣华富贵,也要和符声终身相守。她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和想法告诉自己的心上人。
一天夜里,她躺在符声的怀里,忽然向他问道:“亲爱的声哥,你是真心爱我吗?”
“当然!”符声毫不犹豫地答道。
瑞兰忧心忡忡地说:“就怕我阿爸不会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符声奇怪地问道。
“因为他是石山峒的峒首,还是朝廷任命的副千总……”瑞兰答道,“我怕他嫌贫爱富,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不想符声一听,突然将她从怀里一推,大声吼道:“原来你是富家的娇小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瑞兰大吃一惊,嗫嚅道:“我……我……我是怕你知道我阿爸嫌你们家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心里难过……”
符声猛地站了起来,冷冷一笑,说道:“他嫌我穷,我还嫌他女儿是娇小姐呢!算我瞎了眼,不知道你是富豪之家的娇小姐!”
瑞兰没有料到符声会讲出这种话来,忙说:“符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讲话?我可没有嫌你呀!我是真心爱你的……”
符声没有答理,将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瑞兰又急又气,又羞又恨,只好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人们听到哭声,都走了过来,问长问短。瑞兰只是一味啼哭。
回到家里,刀茂得悉事情原委,对女儿安慰道:“那个穷小子,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自己走了,是天大的好事!以后我跟你找一个能和我们刀家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子弟……”
开始,瑞兰对符声的态度既不理解又十分痛恨,下决心忘掉这种不讲道理的无情无义的“小人”,可是,时间越长,她对符声的思念就越厉害,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深深地爱上他了。她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厌恶富贵人家的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的生活,总想凭自己的能力为自己争得一份人格的尊严。正因为如此,她对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也十分讨厌。自从结识了符声之后,她便将他视为自己的理想伴侣。尽管对他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仅因自己是富家小姐便甩袖而去的行为感到恼火,但是,仔细替他想一想,他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因为大多数富家小姐确确实实是除了享受便一无所长。她怨只怨,符声不该把她也当成那种富家娇小姐!
瑞兰病了!
刀茂为女儿请来最好的医生。医生为她拿脉后,告诉刀茂说:“没有药能治好贵小姐的病。要想使她康复,只怕……”
医生不好明讲,刀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十分清楚,女儿心中还在惦念着符声那穷小子。他只好反复劝说女儿,说世上好小伙子多的是,不要老想着那个又穷又酸、又臭又硬的猎户的儿子,并保证将来替她找一个比符声强上千倍万倍的好小伙子为女婿。可是瑞兰一句也听不进,除了暗自流泪外,便是无缘无故发火骂人,并不吃不喝,大有只求速死的架势。
眼看女儿日见消瘦,刀茂再也挺不住了。他找来一个能说会道的媒人,要他到三港峒去向符声的父母提亲。
符声听说瑞兰因他不吃不喝,心里也很难受。他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富家千金小姐,竟然会对他这样的贫家子弟如此痴情!因此,当得知瑞兰为自己茶饭不思、昼夜难眠的消息时,深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内疚,不该一听说她是石山峒首的女儿便负气而走!现在,刀家派来媒人提亲,这分明是说明瑞兰现在病得确实不轻呀,否则,作为坚持一定要按照门当户对的条件挑选女婿的刀茂,怎么会轻易改变主意呢?不过,符声虽然对瑞兰的痴情深为感动,但是却十分理智。因为爱情的归属是家庭,而家庭是靠夫妻双方支撑的。自己从内心喜欢瑞兰,而瑞兰对她更是痴情,然而,自己和瑞兰毕竟是贫富悬殊的两种人家的子女,如果结合在一起,能做到甘苦与共么?穷人过富日子好办,而富人突然来过穷日子,可就难了!瑞兰现在是凭着一种热恋的冲动做出了看似坚决的抉择,但是,这股热火燃尽之后,特别是在另一种与她以前的生活绝然相反的环境里,她能适应吗?她能像现在一样仍然对爱情坚贞如一吗?为此,他不能贸然接受刀家的亲事!
刀家的媒人巧舌如簧,符声的父母都被说通了,就差符声自己的表态了。
符声思想也激烈的斗争着,既不能公开表示拒绝,因为那样会更严重伤害瑞兰;也不能明确表示同意,因为未来的路更长,两人真的结合在一起,将来的痛苦会更多更深。假如瑞兰不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当然就好办了。但是又有多少富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不是这种人呢?
媒人说,瑞兰姑娘虽然是富家小姐,但没有一点娇小姐的脾气,相反能吃苦耐劳,而且多才多艺!
符声听媒人如此讲,便说:“有道是,媒人的话,半真半假。要我完全相信,只有经过检验我才会相信。”
媒人问:“你准备怎样检验?”
符声立即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一件新衣,用凿子凿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孔,然后递给媒人,说道:“如果瑞兰姑娘能亲手将这件衣服缝补好,我一定娶她为妻!”
媒人高兴地拿起破衣走了。
瑞兰拿到符声故意用凿子凿成千疮百孔的衣服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符声并没有完全绝情;生气的是,符声也太不相信人了,竟用这种不近人乎的办法来考验自己!
瑞兰从家里拿出许多七彩丝线,搬到峒里一位要好的姐妹家里,同她住在一起,开始缝补。她之所以要搬出去同外面的好姐妹住在一起,为的是让人证明,全部手艺是由自己亲手完成的。
星转斗移,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日以继夜的织绣,瑞兰终于将符声这件破烂不堪的衣服“补”好了。符声接到瑞兰“补”好的衣服,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那件被凿成千疮百孔的极为普通的衣服,竟然变成了一件光彩夺目、绚丽无比的锦衣!原来,瑞兰用她那双巧夺天工的手,按照那件被凿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洞孔的样式和走势,或绣成村庄田野,或绣成草木花卉,或绣成飞禽走兽,或绣成河流山川,或绣成流云飞瀑,或绣成神女仙翁。是山,山泛绿;是水,水扬波;是花,花生香;是树,树起风;是鸟,鸟鸣春;是龙,龙腾云;是凤,凤起舞。此外,仙翁降福,天女散花,无不维妙维肖,栩栩如生。符声看着看着,突然大恸出声:“是我错怪了瑞兰姑娘呀!我对不起她呀!”
符声决定到石山峒向瑞兰赔罪,并正式向她求婚。
当他带上一盒槟榔来到石山峒,向瑞兰的阿爸刀茂递上礼盒时,刀茂便准备打开盒子,瑞兰却忽然将父亲的双手按住,说:“阿爸,这礼品先不能接!”
刀茂不解地望着女儿:“怎么不能接?”
瑞兰说:“他能考验我,我为什么不能考验他?”
符声吃了一惊,见瑞兰说得认真,便问:“你准备怎么考验我?”
瑞兰立即起身,指着屋外门口的几根长长的长满刺的枸勒树条说:“请你用这些树条替我制作一组织绣用的机具!”
原来,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符声看了一眼那些不但长满尖刺,而且疤节很多的枸勒树条,知道瑞兰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只好背上树条准备离去。
瑞兰提起礼盒,递到他的手上,说:“如果你不能用这些树条制出令我满意的机具,就请你不要再来了,我们的关系就此终断!”
符声信心十足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令你失望!”
经过八八六十四天,符声送来了自己用枸勒树条制作的一组织具。瑞兰接过一看,只见这组织具不但光滑无比,而且还利用树条上的疤节印痕的位置、走势以及树条纹理的逆顺线路,雕刻出各种各样的花卉和飞禽走兽,与其说是一组织具,不如说是一套精美绝伦的工艺品。瑞兰将这组织具捆扎后,用力朝沙地一扔,每件织具应声松捆脱扎自然分开,证明完全达到了要求。
刀茂也对符声的技艺赞不绝口。
符声见时机成熟,将带来的槟榔礼盒双手捧到刀茂面前。刀茂朝女儿看了一眼,见她满脸笑容,便收下了礼盒,随即开盒拣出一枚,对符声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礼物?”
符声答唱道:
岳父明知却相问,
是嫌小婿礼太轻。
槟榔结果蒂连蒂,
先苦后甜情意深。
送给岳父品品味,
体谅小婿一片心。
刀茂笑道:“那好,我收下了。”说罢将那枚槟榔递给女儿,接着说,“瑞兰,你就尝尝是什么味道!”
瑞兰将槟榔送进口中,唱道:
槟榔连蒂两颗心,
咬破槟榔一口吞。
槟榔味香色儿红,
阿哥情意比海深。
两人从此订婚约,
海枯石烂不离分。
刀茂不等女儿唱完,便接唱道:
不离分来不离分,
阿爸一槌把音定:
不管门户对不对,
只要你们一条心。
女婿也是半个儿,
从此便是一家人!
符声唱道:
岳父虽是富贵人,
人虽富贵不嫌贫。
小婿家中兄弟多,
摇 心甘情愿来‘上门’。
当儿就当真心儿,
连根连叶又连心!
刀茂一听,正遂心愿,立即吩咐家人大办宴席,为女儿和女胥举行正式订婚仪式。
不久,经双方父母商量,选在“龙日”为二人举办了婚礼。
瑞兰和符声结婚后,相亲相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人们见二人通过“试才”永结同心,并且白头偕老,也便纷纷仿效,凡是男女在订婚之前,也采取“凿衣”和“砍木”互相试才的形式考验对方,久而久之便成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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