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跳锅庄

        主要分布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茂县、汶川县、理县、北川县、墨水县、丹巴县和松藩县等地有亲爱的羌族。羌族居住区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这里峰峦重叠,河川纵横,气温适中,土壤肥沃,是宜家宜林宜牧的好地方。使用羌语,无本族文字,长期通用汉文。
        羌族婚俗丰富多彩,生动有趣,其中有跳锅庄的风俗。
        羌族人为什么要在婚礼上跳锅庄呢?据说是和下面这个神话传说有关。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岷江河畔,有一个羌人山寨,山寨里有一个叫阿诺的小伙子,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多才多艺,聪明过人。他除了帮助父母亲种植庄稼外,还经常上山打猎,被他打死的凶禽猛兽不计其数,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枪手。后来,他的父亲因体弱多病,不能上山放羊了,阿诺便接过父亲的羊铲,早出晚归上山放羊。有一天中午,羊群吃饱了,他便将羊群带到一处河滩“歇滩”(让羊群喝水休息)。他闲得无聊,便躺在一块大岩石上休息。在冥冥之中,他忽然听到一阵优美动听的口弦声。不一会儿,一个美丽的姑娘嘴唇上横着一截竹子,手指频频在竹管上按动,一边吹,一边向他走来。他被姑娘的美丽容颜吸引住,更为那娓娓动听的口弦声所陶醉,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可是,那个姑娘却突然不见了。他忙大声叫喊,并四处寻找,一不小心,踩空了一块岩石,摔下万丈深渊。他被惊醒了,醒来一看,才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仔细回味着梦中情景,那姑娘的一举一动仍历历在目;那口弦(竹笛的一种,羌人称口弦)的优美旋律,仍在耳畔萦绕。他想,那姑娘一定是位仙女,她是给自己托梦,要将吹奏口弦的本领传授给自己。于是,他砍了一根竹子,按照梦中那个姑娘吹奏的口弦样式,做成了一个口弦,然后吹了起来。他吹呀吹,很快也能吹出动听的声音。他高兴极了,就一直不停地吹,越吹越好听,就连他的羊群也都竖起了耳朵,围着他倾听。他心中一喜,便用口弦指挥羊群。说来也怪,羊群好像突然变得极通人性,能随着阿诺的口弦表达的意思,要东就东,要西就西,听话极了。阿诺一见,高兴极了,口弦吹得更起劲了。
        一天,他又来到那个沙滩,让羊群“歇滩”,他又吹起了口弦。他吹呀吹,越吹越起劲,越吹越入迷。忽然,从天边飞来一群鸟雀,翔集在沙滩的上空,随着阿诺的口弦声翩翩起舞。就在这时,从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口弦声,同阿诺的口弦声组成二重声合唱。阿诺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梦中的姑娘,正吹着口弦向他走来。
        阿诺迎了上去,对她说:“仙姑,谢谢你教会我做“典驳”(典,羌语为笛子之意。驳为竹子之意)……”
        姑娘笑道:“不是我教会你做典驳,而是你聪明机灵,悟性极高,所以一看就会。你现在吹出的口弦动听极了……”
        阿诺说:“比起仙姑来还差得远……”
        姑娘打断他的话,说道:“以后不要再叫我仙姑了,就叫我凤姑吧!”
        阿诺说:“好。”
        凤姑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诺答道:“人们都叫我阿诺。”
        凤姑说:“好,以后我就叫你‘典驳诺’(即“竹笛手诺”)。”
        阿诺和凤姑越谈越投机,越谈越亲近,两人的心靠得更拢了,爱情之花在两人的心里悄然开放。从此之后,阿诺便天天来到沙滩,借羊群歇滩之机同凤姑相会。一日三,三日九,他们便让羊群和百鸟作为证人,在沙滩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阿诺对凤姑说:“我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妻,你就搬到我家去吧。我家只有我和父母三人,你到了我家,我的父母亲一定会欢迎你这个儿媳。”
        凤姑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农家姑娘,而是百鸟之王——凤凰,只因爱慕阿哥的为人,才不顾天条约束,变成人形以身相许。如果我上门为媳,百鸟便无头了,天帝若知道了,就会降罪于我,那样,我们恐怕连这露水夫妻也做不成了。”
        阿诺听了,当然也就不再提及此事了。
        于是,他们便在沙滩附近用木头和树枝盖了一间简易房屋当新房。
        不久,凤姑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巧凤。
        一次,凤姑到岷江河里背水,正好被管理岷江的龙正的幺儿子洼拉别看到了。他被凤姑的美貌迷住了,立即变成人形上前调戏凤姑。凤姑情急之下,又变成一只凤凰飞上天空。洼拉别知道她就是凤凰,立即去找父亲东海龙王,要他去找天帝替他作媒。
        老龙王爱子心切,就到天宫找天帝求情,请他为儿子洼拉别做媒。天帝想,凤凰乃鸟中之王,而洼拉别虽为东海龙王的幺儿子,毕竟也是水族中的至尊,让他们配成一对,是非常般配的。便命令雷公和电婆夫妇二人下到人间,去给洼拉别和凤姑牵线,并命令他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雷公电婆领旨来到人间,找到凤姑,把天帝的旨意向她传达了。凤姑一听,对雷公电婆说:“本来,雷公和电婆婆做媒,我是没有二话可说的,可是,我现在是有丈夫和女儿的人了,怎么能嫁给另外一个人呢?”
        雷公电婆一听,便问她丈夫是谁?
        凤姑知道雷公电婆脾气坏,怕他们知道阿诺就是自己的丈夫时,会加害于他所以不愿明讲。谁知百鸟中黑乌鸦是个多嘴婆,跑来对雷公电婆说:“是阿诺——是阿诺——”
        正巧就在这时,阿诺怀抱女儿巧凤来找凤姑,乌鸦一见,又对雷公电婆叫道:“阿诺来了——阿诺来了!”
        雷公和电婆一见凤姑的丈夫原来是个凡人,便对凤姑说:“你是百鸟之王,而阿诺只不过是个凡人,根本不般配。你必须嫁给洼拉别。龙配凤,才般配。”
        凤姑不同意,对雷公电婆说道:“希望你们行行好。回去禀告天帝,请他不要拆散我和阿诺。”
        雷公电婆大发雷霆,他们说:“如果你再不知趣,我们就劈死阿诺和你们的女儿!”
        凤姑知道他们说得出就做得到,为了保护阿诺,她只好含泪说道:“好吧,你们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雷公电婆同意了。
        雷公和电婆一走,凤姑便和阿诺抱头痛哭,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一直想不出对付雷公和电婆以及洼拉别的好办法。于是,两人便吹起口弦,倾诉心中的苦闷。
        他们的笛声,引来了百鸟。百鸟也都为他们哭泣。只有乌鸦兴高采烈地又叫又唱。它对凤姑说:“龙配凤,才般配……”
        百鸟一听,知道是因它多嘴,才让雷公电婆知道阿诺是凤姑的丈夫,现在,它又幸灾乐祸,所以对它十分恼火,便一起来啄它。
        乌鸦被百鸟啄得疼痛难忍,便飞到洼拉别那里,告阿诺的状,说是阿诺不让凤姑嫁给他。
        洼拉别一听,气冲冲来找阿诺和凤姑,警告他们,如果他娶不到凤姑,就不下一滴雨,让阿诺和世上的人都因干旱饿死、渴死。
        几天后,雷公和电婆又来了,问凤姑考虑得怎么样了。再次警告她:如果再不答应嫁给洼拉别,就立即劈死阿诺和他们的女儿巧凤。并且威胁说,如果他们做不成这个媒,就用雷电烧毁人世间的一切房屋、山林和庄稼,让凡人一个也活不成。
        凤姑不愿因自己而使人类受到伤害,只好含泪答应嫁给洼拉别。
        雷公和电婆见自己已经完成了天帝的使命,便高高兴兴回天庭复命去了。
        洼拉别听说凤姑答应嫁给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忙派人去找凤姑,商定成亲的日期,然后通知父王东海龙王以及其他叔伯龙王,要他们到时来参加婚礼。
        其实,凤姑是下定了决心,绝不同洼拉别成亲。但是,她知道,天帝的旨意是不可违的,为了保护阿诺和女儿以及天下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她决定牺牲自己的性命同天帝抗争。为了不使阿诺伤心,她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告诉阿诺。
        这天,洼拉别穿戴整整齐齐来到凤姑居住的沙滩边,可是却不见凤姑的踪影。忽然从远处山林传来悠扬动听的竹笛声,原来是阿诺和凤姑正在互相倾吐心声。凤姑告诉阿诺,等会儿她要将洼拉别引到一条河谷空地谈话,他就带领村寨的所有男女到沙滩唱歌跳舞,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全当不知道。
        不一会儿,凤姑回来了,对洼拉别说:“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到这里来了,你能不能陪我到处转一转,让我最后看一眼这里的山山水水?”
        洼拉别当然满口答应了凤姑的要求。
        他们手拉手,来到一条河谷,在一块空旷的场地上停了下来。凤姑对洼拉别说:“听说你们龙王家族的每个成员身边都有两个匣子,一个装火,一个装水,是不是真的?”
        洼拉别说:“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每人身上都随时带着两个匣子,管理自己管辖地方的水旱。只要使劲敲一下装水的匣子,便下雨;敲一下装火的匣子,就干旱。管理这两个匣子可麻烦了,要是不小心,将哪个匣子敲重了,不是暴雨成灾就是干旱生火……”
        凤姑说:“能不能掏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洼拉别连忙摇头:“不行,我要身上没有了这两个匣子,就会很快干涸而死。”
        凤姑说:“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你还信不过我?我只看一眼就还给你。”
        洼拉别不愿让凤姑扫兴,只好将两个匣子掏了出来,递给凤姑。
        凤姑拉过匣子,看了看,问道:“这两个匣子哪个是装水的?哪个是装火的?”
        洼拉别说:“蓝颜色的匣子装水,红颜色的匣子装火。”
        凤姑将两个匣子放到一块平石上,对洼拉别说道:“我们就要成夫妻了,可是以前还没有在一块儿说上几句话。现在既然在一起,我们就该好好谈一谈,也好互相有个了解。”
        洼拉别点头道:“那是,那是。”
        凤姑掏出口弦,对洼拉别说:“这是月宫的嫦娥姐姐送给我的一支仙笛,我吹给你听听吧!”
        洼拉别高兴地拍手叫好:“太好了,听说你的口弦吹得特别好听,快吹吹让我听听!”
        凤姑将口弦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悠扬婉转的口弦声响了起来,洼拉别魂飞魄动,立即陶醉了。不一会儿,天空百鸟翔集,蔽空遮日。凤姑忽然将手朝空中一招,叫道:“孔雀仙子下来——”
        不一会儿,一只美丽的孔雀飞落到地,很快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姑娘。洼拉别一见,大吃一惊,问凤姑:“她是谁?你叫她来干什么?”
        凤姑道:“她是孔雀仙子,等会我们成亲时,我要她当伴娘。”
        洼拉别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的,那好,孔雀仙子漂亮极了,让她当伴娘太好!”
        凤姑对着孔雀仙子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孔雀仙子点了点头,立即将石头上的那个蓝色匣子抓了起来,又变成一只孔雀飞上了天空。
        洼拉别一见,大惊失色叫道:“快放下,那是我的命根子——”
        他的叫声不断,凤姑一把抓起那个红色的小匣子,对他厉声说道:“我今天就是要夺你的命根子!”
        洼拉别惊呆了,语无伦次地叫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凤姑对他厉声斥责道:“你这个孽障!你身为主管这片土地的龙神,不是想方设法履行自己的职责,而是依仗你的父王以及叔伯各个龙王的权势,作威作福。你明明知道我已有丈夫和女儿,却偏要娶我为妻,拆散我的家庭。告诉你,我凤姑就是死也不嫁给你!”
        洼拉别色厉内荏地说:“我们的婚事可是得到天帝的支持,而且是雷公电婆做的媒,何况你本人也同意了……”
        凤姑冷冷一笑,说:“就算我本人同意了吧,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洼拉别说:“是呀,当然真的喜欢你!”
        凤姑道:“你愿和我同生共死吗?”
        洼拉别不加思索地说道:“愿意……”
        “那好,我要你今天就同我一道死去!”
        “这……”
        “因为我不爱你,也是为了拯救这一方百姓……”凤姑说罢,举起洼拉别的那个装火的红色宝匣就要朝石头上砸去。
        洼拉别吓得胆颤心惊,慌忙喊道:“别……你不同意嫁给我就算了……”
        凤姑还是将红色宝匣砸在石头上了。只听“轰”地一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冲天而起,很快便蔓延开来。洼拉别吓破了胆,想跑跑不动,想喊喊不出,只有哀嚎。凤姑却十分镇定,她上前死死抓住洼拉别的手腕,跳进火海……
        过了很久,大火越烧越大,几十里之外都能感觉到火烧火燎,炙热难当。就在这时,孔雀仙子飞到大火上空,将那只蓝颜色的宝匣往下倾倒。瞬息之间,便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在暴雨的浇淋下,大火慢慢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暴雨,惊动了东海龙王和他的主管各方水域的兄弟亲友们,天宫的雷公和电母也被惊动了。他们都是准备来参加洼拉别和凤姑的婚礼的,都行进在路上。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洼拉别的哪位淘气的伙伴为了故意制造欢乐气氛而开的小玩笑,当他们看到洼拉别和凤姑的尸体时,才知发生了天大的悲剧。
        东海龙王一口咬定是阿诺以及当地的百姓害死了洼拉别和凤姑,便气势汹汹地来找阿诺和老百姓算帐。
        阿诺听说凤姑已死,伤心地大哭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凤姑之所以一再交待要自己在沙滩跳锅庄的用意。所以,当东海龙王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害死洼拉别和凤姑时,他便辩解道:“我们一直在这里跳锅庄,庆贺洼拉别和凤姑成婚,哪有时间到那么远的河谷去害他们?”
        东海龙王和他们兄弟及亲友们一听,觉得阿诺说的也有道理,无话可讲了。雷公和电母对东海龙王说:“我们在从天宫下来的路上,就听到这里传来的口弦声和欢笑声,看来阿诺不像是撒谎。我们还是到河谷现场去看看吧!”
        到了河谷,大家见那个装火的红色宝匣已被摔得稀巴烂,而那个装水的蓝色宝匣却完好无损地被平放在一块石头上。雷公便下断语了:“是洼拉别为了讨好凤姑,违反天条,私自将两个宝匣取出玩耍,以致摔坏了红色宝匣引起大火。洼拉别是罪有应得,只可惜祸及凤姑姑娘。从此以后,天下便再也没有凤凰了!”
        东海龙王见天帝的使者如此讲,当然无话可说了。是呀,如果不是洼拉别的责任,那么他时刻不能离开身体的两个宝匣又何以到了地上?于是,他向雷公电母检讨了自己教子不严的过错,希望他们回天宫后能在天帝面前多多包涵。
        雷公和电母回天宫了,至于他们是如何在天帝面前汇报的,世人无从得知。
        羌人知道凤姑是为了保护羌人生命财产的安全和年成的风调雨顺而牺牲自己性命的,对她十分感激。为了纪念她,从此以后,凡是羌人结婚,必定要在婚礼上跳锅庄。跳锅庄用的乐器主要是“典驳诺”,典牌也叫“典驳诺”。这都是凤姑教给她的丈夫阿诺的,并且以阿诺的名字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