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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不醉人人自醉

         人出了名,我想不是坏事。但是,人一旦出了名,据说又有些可怕。这究竟为什么,名人心里明白,无名小卒如我辈者很难说得清楚。据一些名人或认识名人的人说,人出名以后大致有两怕: 一怕流言妒语之类的 “骂杀”,二怕吹吹拍拍之类的 “捧杀”。至于对付“骂杀”,名人们倒有些办法,记住但丁的话,“走自己的路,让人们去说吧” ,于是,便显得理直气壮,不那么可怕了。而无止无休的 “捧杀”,让名人心里不安,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对付。于是有人嗟叹: 人怕出名猪怕壮。
        然而我以为,还应该看到问题的另一个方面: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仰慕名人,也是人之常情。人若出了名,自然会有许多双眼睛刮目相看。那眼神,大多是羡慕,敌意者则不多。作为名人,也免不了当典型,受访问,做报告什么的,更少不了与奖品、礼物、宴会打交道。然而,是被眼花缭乱的迎来送往、推杯换盏冲昏了头脑,还是在掌声、赞扬声中 “我行我素”,就事在人为了。
        有人把出名看成事业的终点。一旦出人头地,便大功告成,“醉翁之意”早已不在于苦心耕耘的事业,而是在于地位、荣誉、金钱甚或美女。英国化学家戴维21岁时,发现了“笑气”(氧化亚氮),顿时在欧洲声名大振。23岁时便被聘为英国皇家学院的主讲。后来对电化学、氯元素也做了一些研究。但30岁以后,在事业上的建树却寥寥无几。原来,他出名以后,在实验室里坐不住了,整天忙于跳舞、宴会。他曾在一个外科医生手下当过配药学徒。这一段历史,他避而不谈。甚至连当木器雕刻匠的父亲也不再提及了。类似戴维这样成名反被成名误者,古今中外不乏其人。前些年,在中国的诗坛上,曾出现过一个年轻人的名字,但很快“昙花一现”。原来,他出名以后,抛弃了青梅竹马的乡下妻子,良心让狗叼去了。近年来,电影界有个别“新星”灿烂了一阵子,突然销声匿迹。他们有的成了流氓,有的成了经济犯罪分子,落在铁窗里。
        德国作曲家贝多芬出名以后,曾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每当“听到和看到自己被赞美,而随后又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的不完美”。这种情况,贝多芬“常把它看作是一种警惕”于是,他努力趋近那自然与艺术为自己树立的不可企及的目标,在音乐创作事业上不断进取,以至双耳失聪以后还坚持创作。(以上部分,见《贝多芬语录》156页)。贝多芬的“奇异的感觉”是他艺术不断提高的内在动力。今天的名人,也应该从贝多芬的感觉中,生出一点自己的感觉来。
        酒,是不轻易醉人的。但喝得太多了,也的确能够醉人。醉与不醉,在于人而不在于酒。人出名并不怎么可怕,可怕的是出名以后的忘乎所以。所以我说,不论是大名鼎鼎者、小有名气者、还是崭露头角者,跃跃欲试者,都该谨慎一点为好。

        

(1986年3月15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赏析 衡量一篇杂文的高下工拙,首先要看它的主题是否新鲜,是否有独到之处; 此外,还要看这新鲜独到的主题思想,是否具有强烈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用这两条来衡量,我们感到《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失为一篇上乘之作。
        首先,作品的主题有新鲜独到之处。鲁迅当年做过一篇《骂杀与捧杀》(见《花边文学》)。说的是一个才人被别人“乱骂与乱捧”,“说英雄是娼妇,举娼妇为英雄”,就等于在才人脸上“画上花脸”,不免使其“大触其霉头”。这里的“捧杀”,是“酒醉人”。作者反其义而用之,不写“酒醉人” ,而写“人自醉”——有的名人“当典型,受访问,做报告”,被“奖品、礼物、宴会”,以及“眼花缭乱的迎来送往、推杯换盏冲昏了头脑”,自我陶醉,忘乎所以,因而成了“昙花一现”的人物。这样的主题思想确实给人以新的启迪。
        其次,作品具有强烈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改革开放为各种人才的脱颖而出开辟了广阔的道路,近一年来各行各业涌现出一大批“新星”、“新秀”; 同时,党中央一再号召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这就提出一个问题: 那些“新星”、“新秀”们如何看待别人的“尊重”?是在别人的赞扬声中自我陶醉呢,还是“酒不醉人”、谦虚谨慎?作者以鲜明的态度、犀利的笔锋向那些“自醉者”敲响了警钟: 不要象戴维那样“成名反被成名误”,而应该象音乐大师贝多芬那样,在名誉、地位面前“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把它看作是一种警惕” ,在事业上不断进取。
        总之,《酒不醉人人自醉》这篇杂文,象是从生活的泥土中挖掘出来的老窖陈酿,很值得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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