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载《观王文简所题马士英画》

钱载

王师南下不多年，司理扬州句为传。

落尽春灯飞却燕，江山如画画依然。

这是一首咏史诗。但钱载的这首咏史诗，不同于一般的咏史诗，因为诗人并非在寻访古迹，目睹前人遗踪而有所感发，而是抒写在观赏一首题画诗时引出的感慨。

王文简，是大诗人王士禛的谥号，渔洋山人王士禛是清代神韵派的代表作家，曾于顺治十六年任扬州推官(别称司理，掌管一州刑狱)时，有《马士英画》诗：“秦淮往事已如斯，断素流传自阿谁?比似南朝诸狎客，何如江令擘笺时!”马士英，南明弘光朝曾任东阁大学士，南京陷落后被清兵捕杀。他能画，故有画卷流传。

这首诗的前二句是叙事。说的是王师(清兵)南下后没有几年(即顺治十六年)，王渔洋曾任扬州推官时，即有诗句流传(指上述马士英画诗)平铺叙事，款款道来，却为后二句作了极好的铺垫。

“落尽春灯飞却燕”，从马士英的起用阉党阮大钺，弄权纳贿，进而直接写阮大铖事而导致南明弘光小朝廷覆亡的史实。阮大铖曾以排渲所作《燕子笺》、《春灯谜》诸传奇，献媚弘光帝的事，结果如何呢?春灯落尽燕子也飞却了，佞臣希求献媚固宠，一朝城陷国破，一切都鸡飞蛋打了。如今，马士英的画卷果然流传，如画的江山岿然故我。这是在嘲讽那些马士英、阮大铖们，想用弄权纳贿、献媚邀宠那一套伎俩，是于事无补的。是否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呢?实在很难说。因为诗人的结句：“江山如画画依然。”字面明朗而意蕴含蓄深沉的，只有让读者自己去意会了。

这首诗也含有钱载诗共有的长处：在用语俚拙中极饶清韵。其独有的特点是诗意迂回曲折，从王文简写到马士英，从马士英写到阮大钺，又进而写到南明弘光朝的覆亡，然后表现出诗人的某种感慨。用事用典极为贴切，但字面上却又不落用典痕迹，平白而过;这些都表现了诗人钱载艺术上的纯熟和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