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和圣俞百花洲》

欧阳修

野岸溪几曲?松蹊穿翠阴!

不知芳渚远，但爱绿荷深。

据《居士外集》目录注，此诗写于宝元二年(1039)。

“百花洲在吴县城内西南，北自胥门，南抵盘门，水极深广”(《清统志》)。梅尧臣有歌唱之，欧阳修以二诗相和，另一首为“荷深水风阔，雨过清香发。暮角起城头，归桡带明月”，写的是湖光雨色令人难去之状;选诗描绘的是往途美景迷人驻足之情。

“野岸溪几曲?”问的是放眼望去之态。溪岸弯弯，沿伸在茫茫的旷野之上;溪水曲曲，舒展在漠漠的天幕之下。其岸依溪，溪偎岸，岸随水弯，溪随岸曲，这已现其逶迤多致，诗句再以诘问形式写出，更在溪岸弯曲绵延难尽的悬念之中勾勒出溪水委婉妩媚之态。“松蹊穿翠阴”，现的是回视眼前之景。浓密的青松交枝合叶，摇曳的松影泼翠成阴，一条小径蜿蜒其中。这中间用一个“穿”字，将松、蹊、荫、影四者叠合起来，互为傍依，构成一个清静、幽雅的立体境界，使之与婉曲纡徐的溪景相对应，置百花洲的美景于可观可赏可触可及而不可想尽其妙之中。“不知芳渚远”，既转为观赏者乐不知倦的精神感受的描写，亦再设景观于更悠远外，以显洲景的幽深不尽。句中的“不知”语，在不着痕迹中将主体引入客体之中，并现其为幽境所诱而出现的忘情之态。“但爱绿荷深”是收句，放大全境迷人诱人之景。它以“绿”描“荷”之净，以“深”状“荷”之多，构成一个满溪绿荷、满眼清碧的画面，与曲溪翠径的景观相映成趣。它亦是寄托之笔，溪渚尽美，偏“爱”绿荷，自为其美姿美容所蕴含的清净、高洁的情性。诗至此，在境界叠出、幽景层至之后，因物寄情，借着对游者独特的审美情趣的描写，把深深的心态留在对“绿荷”的感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