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盟的早晨》

《西盟的早晨》

公刘

我推开窗子，

一朵云飞进来——

带着深谷底层的寒气，

带着难以捉摸的旭日的光彩。

在哨兵的枪刺上

凝结着昨夜的白霜，

军号以激昂的高音，

指挥着群山每天最初的合唱……

早安，边疆!

早安，西盟!

带枪的人都站立在岗位上

迎接美好生活的又一个早晨……

【赏析】 这首诗的开端也如《上海夜歌》一样，从诗人视觉中摄入的客观景物落笔，把读者领入一个新奇美妙的艺术氛围之内。诗中所选取的景物，在熟悉它的人眼里，或许已经显得平淡，诗人的可贵之处在于，他能发现寻常景物中美的精灵，并将诗美融注于其中。

“我推开窗子，一朵云飞进来——”语气显得十分平缓自然，仿佛在叙述一次平常的邂逅所见。到过南方山区的人都知道，海拔较高的山中，清晨往往会被浓密的湿雾所笼罩。诗人所居之处恰是这样的地理环境。而诗人并不说是一团雾飘进来，则偏把它说成为“一朵云飞进来”，这样就给人留下了美好遐想的空间。云“飞”进窗子，使得整首诗的格调变得神奇飞动起来，颇有几分浪漫的味道。接下去，诗人凭感觉说它“带着深谷底层的寒气”，偏不说这寒气是因为地势高的缘故，这便又为诗人所要吟咏的西盟加入了一层高深莫测、引人遐思的氛围。以至于感觉中对旭日的光彩也有些“难以捉摸”了。这一节最能体现诗人平中求奇的艺术表现风格。

随后，诗人的目光追踪那飞动的云开始向外飞翔，一直落在哨兵的枪刺上。诗人并未用像有些拙劣的诗中一味套用的语词，说枪刺上闪着寒光。而是对应“深谷底层的寒气”，写下“凝结着昨夜的白霜”的诗句。这样，边疆战士的辛苦，就被诗人逼真而艺术化地反映出来了。接下去，远处又传来军号的音响，群山在军号的召唤之下开始沸腾，新的一天戍边生活在激昂之中开始进行。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公刘这首抒情小诗的抒情方式是先平缓后激越。情感跟随感觉中的景物，先是所见的云、战士的枪刺，然后是目光所不及、凭听觉感知的军号声，依次前行，在这一过程中得以一点一滴的积蓄，直到情感的完全迸发。明人徐祯卿在《谈艺录》中说：“情无定位，触感而兴，既动于中，必形于声。”诗人将自己的所感，悉心整理，虽每每透露出情，因无滥发，所以最后感情的抒发，便显得很有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