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楼春

宋祁

东城渐觉风光好，毂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宋祁以这首《玉楼春》名世，尤其是“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在北宋上层社会里不胫而走，人们为此把任工部尚书的宋祁称为“红杏尚书”。这一名句后来为历代名人所赞诵。

这首词上片集视觉、感觉于一体，意境极真，心境极远。表达出初春淡淡的寒意中抑制不住的春天的勃勃生机。首句选东城为赏春之地有其独特的用意。城东向阳处是春风最早来临的地点，花虫草木由东至西在东风吹拂下慢慢苏醒。紧接“渐觉”二字显示出春色的层次，使景色有了立体感。“风光好”是对全景的概括。从第二句开始意境渐出，一幅生机昂然、景色宜人的早春图抖开了迷人的面纱，由远至近展示在读者面前。湖平如镜、晨雾如洗，一叶轻舟短棹的客船远远地驶入这如画的景色中，打破了自然的宁静，湖中微波初起，晨雾如皱纱在湖光水色中飘逸。这里的“毂”是皱纱的意思，“棹”是小船的浆。一静一动，一虚一实清新透出鲜活。第三句由湖面的美景转到湖畔的杨柳，画面的色彩也由淡渐浓，第一次出现了代表春天的绿色。初春的柳丝透出迷人的嫩绿，在湖面上飘荡，如烟如梦;拂晓的晨雾围绕着这娇嫩的柳条显出微微的寒意。这里一个“轻”字既显出春寒将尽去，又预示着晨曲将终了，是视觉和感觉的双重体验。第四句使全词达到高潮，春天生机勃勃的景象跃然纸上。一个“红”字首先为这幅淡雅悠远的初春图重重地添上了一笔耀眼的色彩，使明快中透出活力，清秀中闪出生机;而一个“闹”字更使宁静的画面显出了复杂的意象。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整个上片是一幅流动的画面：一枝红杏点缀在湖光、柳烟、晨雾之中。远景、中景、近景层次清晰，飘逸与明快结合，淡雅与艳丽交错。春色在晨雾晓寒中渐渐显示出它的活力……

下片由写景转为议论。作者一反上片明快的色彩、清新的意境，坠入人生如梦应及时行乐的思路之中，使这首词蒙上了一层庸俗的色调。第一句显示了作者的基本思想倾向：人生飘浮瞬息而去，可恨欢娱的时光太少。言下之意是不及时行乐便枉费了此生此世。魏泰《东轩笔录》中记载“(宋祁)多内宠，后庭曳罗绮者甚众。尝宴于锦江，偶微寒，命取丰臂(一种短袖衣);诸婢各送一枚，凡十余枚皆至。子官视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冷而归。”可见词人此时的心境完全是真实可信的。最后两句词面的意思是作者把酒举杯劝说西下的太阳不要走得太快，实际是是作者有感于人生如夕阳西下，好景不常，应该在这狎妓酣歌的生活中尽情享乐，不要枉度了此生。

宋祁的这首词从明快的春色中感受到人生的短暂，其心境是真实可信的。词的上片表现出作者敏锐的艺术感受力和高超的艺术表现力，为后世留下了不朽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