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新乐府·五五斛

        

[清]叶兰

        仓城冬日仓廒开,纷纷粮户担粮来。总书高踞众役侍,米千百袋如山堆。费足丑米佳,费缺佳米丑。
        吁嗟米不会张口,挑剔还经记书手。方深大斛四役扛,样盘另掣斗许强。部颁铁斛弃墙侧,备而不用犹饩羊。君不见十石卸成五石五,粮户吞声暗叫苦。
        《纪事新乐府》十二首是作者记述家乡江苏娄县七宝区惨案的一组叙事诗。诗前有序云:
        “娄县漕书赵静甫奸猾用事,善蔽长官,邑民田赋,阴受其害。父充县快甚贫,静甫暴横致富。己退卯,朦捐县佐,犹贪其利,阴为把持,致有七宝区之事,击毙十七人,实静甫一人主之,而优游事外,众愤焉。爰衍为新乐府十二章,以纪其实。”
        中记述娄县漕书赵静甫趁收缴田赋之机,以大斗易小斗,大肆盘剥农民,迫使农民破产, “鬻儿卖屋纷无数” (之三《匿謄黄》),七宝区农民迫于无奈前往县衙“乞恩”(之五《横加白》)又遭赵静甫毒打,致使“积尸累累如群羊” (之八《公堂尸》), “冤氛惨结成阴霾(之九《城隍来》)造成惨死十七人的事件。案发后,群怨沸腾,作者义愤填膺,以诗为檄,控诉赵静甫的罪行,要求严惩凶手。
        《五五斛》是组诗的第一首,交待惨案发生的背景和缘由。
        斛,古量器名,十斗为一斛。赵静甫收量田赋所用的斛特别大,农民满斛米粮装入这种大斛中只有五成五。作者取名为“五五斛”,意含讽刺。
        “仓城冬日仓廒开,纷纷粮户担粮来。”秋收过后,官府例行收纳田赋,这也正是各级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总书”即漕书赵静甫。“踞”是一种傲慢的蹲坐姿势, “总书高踞众役侍”一句生动形象地刻划了赵静甫及狗腿爪牙耀武扬威的凶姿恶态。机会到来他们是不会放过的,早已织好罗网只等猎物到来。
        赵静甫盘剥农民主要用两种方法:一是随意判定米粮的等级,从成色上压价害民;二是用大斛易小斛,从数量上吞噬。“费足丑米佳,费缺佳米丑”。米好米坏全由行贿的多少而定。一联简单的对比把赵静甫受贿枉法,姿意弄权的骄横之态刻划出来。
        接着作者描写赵静甫特制之“斛”,这种斛不仅看上去既大又深,且须“四役扛”,其重量可以想见,这些都告诉人们此斛异于常斛。而“部颁”的标准官斛却被扔在一边,正象一只祭祀前还未被宰杀拴在角落里的“饩羊”。以官斛的小而被冷落与“五五斛”的大而为用相对比,衬托出农民的被欺和赵静甫之流的威势。
        “粮户吞声暗叫苦”有承上启下之用,“吞声”写粮户敢怒而不敢言之状,对赵静甫的淫威进行侧面描写。 “暗叫苦”则为以后事件的爆发设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