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新乐府·且弥缝

        

[清]叶兰

        朝传省垣提总书,郡人或恐风闻虚;暮传省垣提总书,群言此孽应歼除!乃公自觉罪难逭,默数恶端早盈贯。且凭智计工弥缝,惟冀上台免提勘。书愁无贿难干情,我知有贿无路行。方今乌台明镜彻,讵容魑魅潜其形。呜呼!古人有一言,其理深且旨。千夫所指不病死,尔乎胡为不闻此!
        《且弥缝》是《纪事新乐府》的最后一篇,写七宝区惨案之后罪魁祸首赵静甫尚逍遥法外,作者难抑激愤之情,作诗痛斥。
        “省垣”是上级官署的俗称,“提”即下文的“提勘”,查办之意。听说上级要来查办罪大恶极的总书,应是人心大快奔走相告才是,而“郡人”的反应竟是”恐风闻虚”。此一笔很有力,揭示了“郡人”的心理活动,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郡人从以往多次控告赵静甫的结果得出结论;也许还会象以往那样,赵静甫受庇护而不了了之。作者通过郡人的心理活动巧妙地把赵静甫平日有恃无恐的横暴之态刻划出来。这一句又与下面赵静甫“工弥缝”的描写相呼应。
        直到上级查办赵静甫的消息又一次得到证实,郡人才把憋在胸中控诉喊了出来: “此孽应歼除!”这里面包含有多少血泪啊!
        对“此孽”的痛恨使诗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激愤之情,改第三人称为第二人称痛斥“乃公自觉罪难 ,默数恶端早盈贯”,象对面指着鼻子痛骂。运用第二人称的作用既有利于抒发激愤之情,又有助于直接揭露斥责。也许赵静甫又在思寻如何逃脱制裁,作者对此心理予以揭示: “且凭智计工弥缝,惟冀上台免提勘。” “弥缝”语出《左传》“弥缝阙”,补合之意。这里“工弥缝”意为善于掩盖罪行。诗人此作有深意寓焉;儆示读者,赵静甫“工弥缝”,切勿再使其逃脱。
        “书愁无贿难干情”是巧妙的一笔。一个“贿”字既照应前文暗示了以往赵静甫屡逃法网的真正原因,也揭示了赵静甫所谓“智计”“工弥缝”所依恃的法宝。诗人对此予以当头棒喝: “我知有贿无路行。方今乌台明镜彻,讵容魑魅潜其形!”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以往的法宝不灵了。诗中对“乌台”的赞颂,并非诗人对其真正信任,而是隐含诗人深一层的意思:告诫官府执法者,不可因贿枉法,使赵静甫继续为非做歹。既痛斥了赵静甫,又给乌台敲了警钟,真有一石双鸟之效。
        最后诗人又以奚落的口吻教训道: “古人有一言,其理深且旨。千夫所指不病死,尔乎胡为不闻此!”典出《汉书·王嘉传》:“里谚曰:‘千人所指,无病而死。’”指出赵静甫恶贯满盈,触犯众怒,必不会有好下场。
        《新乐府》出自白居易,指的是因事立题干预时事的新题乐府诗。叶兰的《纪事新乐府》正是继承了白居易《新乐府》的精神而创作的。白居易“惟歌生民病”、“不惧奴豪怒,亦任亲朋讥”的创作态度在《纪事新乐府》中得到具体体现,他把乐府诗当作针砭时政的战斗武器,把自己当作民生疾苦的代言人,表现了一种仗义执言、为民请命而无所畏惧的战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