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作

        

屈复

        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
        
        这是一篇偶然想到,信手书来的小诗,不是什么精心结撰之作。很讨厌“粗派”诗的沈德潜却很欣赏,在《清诗别裁》中给它一席地位,道理何在呢?
        俗话道“花拳好打,棒喝难为。”这首诗好就好在给人当头棒喝,发人猛省。在拜金主义者看来,金钱是万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然而这里正有世人的一大误区在。所谓“看钱奴硬将心似铁,空辜负锦堂风月”(马致远),“终朝聚敛苦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曹雪芹),悠悠万世,能看穿的人又有多少!“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杜牧),金钱最无能为力的,恐怕就是留驻青春了。即使在有了美容术的今天还是如此。诗人抉出了这一点,也就击中了拜金主义的致命伤,足以使人清醒。其实金钱不能买的东西还多,诗人只说“何处买青春!”但他的喝问是有启发性的,读者还可以加以演绎:金钱可以买骏马,但买不到高操的骑术;金钱可以买美人,但买不到甜蜜的爱情;金钱可以买高爵,但买不到尊严和光荣………。
        此诗前三句句式相同,排比中略有递进,“骏马”、“美人”、“高爵”、依“百金”、“千金”、“万金”逐次增价,免去了几分单调。到后一句却是冷冷地一跌,有“唯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李白)之妙。写了一串儿能买,为的是写出最后的一个不能买,最具擒纵之致。这是此诗在艺术上的特点。后来亦有学此体而入妙者,如陈毅《冬夜杂咏》中的好些五绝,其一云:“一切机械化,一切电气化,一切自动化,总要按一下。”虽好却小,这种手法固有局限;虽小却好,这种手法又能突破形式见出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