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孚《博浪沙》

陈孚

一击车中胆气豪，祖龙社稷已惊摇。

如何十二金人外，犹有民间铁未销。

博浪沙，古地名，一作“博狼沙”，在今河南原阳县，县东南有博浪沙城，相传即张良遣力士椎击秦始皇处。博浪椎秦，发生在公元前218年，是历史上有名的一件大事，史籍多有记载。《史记·留侯世家》载：“(张良)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

陈孚此诗，就是针对博浪沙发生的这一历史事件，发表自己的评说的。

诗的首句，落笔即盛赞博浪椎秦这一壮举。试想，力士椎秦之时，秦已统一中国六年，始皇“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棰拊以鞭笞天下”(贾谊《过秦论》)，是何等的威势赫赫。而那力士竟敢在始皇率众东游时袭击之，需要何等的胆量?那高举铁椎以命相搏的惊人之举，又是何等的豪壮?这志在椎杀“车中”始皇的“一击”，确实是够“胆气豪”的了。

次句，是以历史的眼光，高度评价其历史意义。“社稷”，本是古代帝王、诸侯所祭之土神、谷神，后即作为国家、江山的代称。“祖龙”，指秦始皇。《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一传说言，有一神人对秦使者说：“今年祖龙死”。裴骃集解引苏林曰：“祖，始也;龙，人君象;谓始皇也。”诗中不称“始皇”，而称“祖龙”，不仅用典含蓄以增文采，更含有对个暴君的辛辣讽刺。始皇称帝时，曾制诰天下：“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何曾想，博浪沙这重重的一击，便打破了他的美梦。那百二十斤的大铁椎，虽未击中秦始皇，却也显示出蕴藏于民间的伟力，吓得始皇胆战心惊，预示出其江山摇摇欲坠。

三、四句，则以揶揄调侃的口吻，讥讽了始皇欲以暴政治天下的可笑。据《秦始皇本纪》载，始皇为防止天下人反叛，“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各重千石，置廷宫中。”正义引《三辅旧事》云：“聚天下兵器，铸铜人十二，各重二十四万斤。”他以为这样便可安居皇位并传之万世了，何曾想，十二铜人之外，尚有铁器留于民间呢?这真是奈何不得的事情。自古民心不可欺，那“民间”二字，正暗示了蕴于民间之伟力。始皇“仁义不施”，“以暴虐为天下始”(《过秦论》)，便注定了必遭灭亡的命运。人民即使手无寸铁，也会“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奋起灭秦的。

全诗以简洁概括的语言，歌咏了博浪椎秦的壮举，嘲讽了秦始皇暴虐治天下的可笑。足可为历代统治者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