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题芝龛记(八首选一)》

秋瑾

莫重男儿薄女儿，平台诗句赐娥眉。

吾侪得此添生色，始信英雄亦有雌。

这是秋瑾为董寅伯的祖父董榕所写的传奇《芝龛记》的题诗。《芝龛记》以明末秦良玉、沈云英二女将之事为主，穿插明朝野史而成，六卷六十出。秋瑾少年时期“特别喜读《芝龛记》等小说，对秦良玉、沈云英极推崇。”(徐双韵《记秋瑾》)她这首少年之作，虽是为传奇而题，然而它的意义却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这首诗热情地歌颂和赞美了中华民族的古代女英雄，显示了少年时代的秋瑾争取妇女解放的思想，表现出她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和豪放性格。诗一开头，诗人首先从心灵深处发出了强烈的呼喊，反映了诗人对男尊女卑的极大不满。旧中国两千多年以来，重男轻女的风俗，把妇女深深地禁锢在奴隶地位中而永无出头之日，使广大中国妇女长期以来不知蒙受了多少苦难、凌辱!到清朝末年，虽然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关于平等、自由之类的学说已经传入中国，但是沿袭了两千多年的那些压迫，歧视妇女的陋习，制度，却仍然像毒雾弥漫般笼罩着中国社会。这位怀抱着“红颜谁说不封侯”(《题芝龛记》第一首)的少女，对秦、沈二人在平台上得到皇帝所赐的赞诗，享受如此荣誉，表示羡慕。三、四两句，诗人便抒发了对英雄的敬佩之情和表明了妇女自立自强的信念。秦，沈二位“英雄”已经成为诗人心中的丰碑、楷模，对增强秋瑾将来要干一番事业的决心，起了很大的作用。诗人认为“英雄”的壮举将使“吾侪得此添生色，始信英雄亦有雌”，从而振作起来。在封建桎梏严酷，“男尊女卑”思想占极端统治地位的黑暗中国，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能喊出这样的口号，是需要一定的胆识和勇气的。诗中通过对古代女英雄的赞颂，阐发了诗人“莫重男儿轻女儿”的主张，为挣扎在社会最低层的千百万劳动妇女，说出了在她们心头积郁已久、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反映了她们的共同心声。在艺术上，诗作情调激越，借题发挥，咏史抒怀，融叙事、议论、抒情于一炉;语言通俗畅快，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读来有赏心悦目，痛快淋漓之感。当然这首诗也有不那么成熟的地方，如因当时的历史条件所局限，对秦良玉、沈云英的“壮举”，认识也还是笼统的。至于皇帝平台赐诗之说，也不过是传奇中作者的幻想，实际上，封建皇帝是不会重视妇女的。不过，这首激情洋溢的诗篇一直为后人所称颂，那愤怒的呐喊，激励着千百万劳动妇女为争取自由幸福而斗争。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秋瑾冲向妇女解放运动前列的起跑线，因为她的革命活动正是由争取妇女解放斗争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