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尊《来青轩》

朱彝尊

天书稠叠此山亭，往事犹传翠辇经。

莫倚危栏频北望，十三陵树几曾青?

这是一首悼亡伤今的怀古之作。来青轩在北京西山香山寺内。刘侗《帝京景物略》卷六：“(明)世宗幸寺，曰：‘西山一带，香山独有翠色。’神宗题轩曰‘来青’。”

首句开篇入题。“天书稠叠”是说皇帝的墨迹稠密重叠。天书原指皇帝的诏书，这里指明朝皇帝的墨迹。稠叠极言其多。香山是皇家游幸驻跸之所，山亭上多有明朝皇帝所题的匾额。“来青轩”“郁秀”“清雅”“望都”皆明帝所书。这些明朝皇帝的墨迹现在犹为这里的亭台增色。次句则用“往事犹传”来点染今昔兴废之慨。“翠辇”是饰有翠羽的皇帝所乘的车。唐太宗《过旧宅》：“新丰停翠辇，谯邑驻鸣笳。”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经”即经过。就是说，“往事”犹如过眼烟云，明朝早已亡了，列祖列宗也已长眠地下，可是现在人们仍在传说着那时皇帝乘翠辇经过这里时的盛况。

“莫倚危栏频北望”。这句化用李商隐的《北楼》诗“此楼堪北望，轻命倚危栏”句。在诗词中，如“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李煜)，“楼高莫近危栏倚”(欧阳修)，“休去倚危栏”(辛弃疾)等，都表现出一种脉脉含情而无处可诉的无奈情怀。朱彝尊是明大学士国祚曾孙，康熙十八年(1679)，以布衣应博学宏词试，授翰林院检讨，曾参与《明史》修纂，他对明王朝有故国之情。“莫倚”应从反面看，其实正说明诗人倚着高楼上的栏杆在频频地向北眺望。在望什么呢?“十三陵树几曾青?”在那里埋葬着明成祖到明毅宗十三个皇帝，他们坟墓上的树木是否在青翠茂盛地生长着?“几曾青”，实际上树已枯萎，不过诗人渴望陵树长得青翠茂密，从而曲折含蓄地表达了他对明王朝的深切思念之情。

朱彝尊论诗重学问，他的一个重要的美学观点是标举“醇雅”，即内容要醇正，语言要典雅。此诗内容“关乎纲常伦纪之目”，可谓醇正;语言则竭力追求有来处，确乎“句酌字斟，务归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