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杂诗

        

王士祯

        年来肠断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烟景似残秋。
        作于顺治十八年(1661)客居金陵,馆于布衣丁继之家时。丁氏所居,距离秦淮之邀笛步甚近。丁少时曾习声伎,出入南曲(即旧院,是明末南京歌妓聚居的地方),得见马湘兰、沙宛在、脱大娘等,故能缕缕道及当时曲中遗事,明亡以后,秦淮无复旧日繁华,作者掇拾丁氏所述,及耳目新接,写成秦淮杂诗二十首(今存十四首),此其一。故有句云“丁字帘前见六朝(代言南明)”也。
        诗人曾长在扬州任职,去年八月曾充江南同考官赴金陵(即秣陵),九月即病归扬州,不免时时怀念南京,故首句云云。今年春三月重返金陵,本应喜不自胜。不料十日阴雨连绵,不见风和日丽之艳阳天,不免心中郁闷,寓主观之情于客观之景,故末二句云云。——以上说的是表面的内容。
        本篇诗意空灵,未及伤逝之情。然作为组诗第一首,在兴象和气氛的营造上,实有笼罩的作用。只要联系组诗中时见咏及明代遗迹之语(如咏徐达第之“朱门草没大功坊”、咏秦淮艺妓之“尊前白发谈天宝,零落人间脱十娘”、咏莫愁湖之“年来愁与春潮满,不信湖尚名莫愁”等),是可以从中领会到伤逝之意的。
        王士祯在明代度过童年,其父、祖为明遗民入清不仕、隐居乡里。诗中所透出的伤感情绪,处于清初明亡不久,明遗民甚众之际,是能够引起人们与亡明有关的联想和感喟的,虽然对于后世读者不免感到意难指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