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涉《过襄阳上于司空頔》》

李涉

方城汉水旧城池，陵谷依然世自移。

歇马独来寻故事，逢人惟说岘山碑。

于頔出任湖州刺史和苏州刺史时，都曾经作过一些“设堤塘”、“浚沟渎”、“整街衢”和移风易俗有益于民的事情。但他“虽为改有绩，然横暴已甚”(《旧唐书·于頔传》)。《新唐书》卷一七二亦称：“为政有绩。然横暴少恩”。韩愈《送许郢州序》、《赠崔复州序》二文中对于頔亦多讽谏。李涉此诗的主旨亦在于此。

诗的首句点题目的“过”字。方城，春秋时楚地，在今河南叶县南。《左传·僖公四年》：“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一个“旧”字，含有不胜今昔的慨叹。次句继续抒发感怀。陵谷，《诗·小雅·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指地面高低形势的变动《汉书·楚元王传》附刘向上封事：“海水沸出，陵谷易处。”后亦用以喻世事变迁。骆宾王《叙寄员半千》：“坐历山川险，吁嗟陵谷迁。”说“陵谷依然”是将山川与人世相对说的。即是说后者比起前者变化太大了。不过这里又是用杜预事。杜曾为河南尹、度支尚书，镇襄阳。“预好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晋书·杜预传》)。

“歇马独来寻故事”。故事，旧事。《史记·太史公自序》：“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至此转到题旨上来。诗人所寻的“故事”是什么呢?“逢人惟说砚山碑”。砚山碑，羊祜镇襄阳十年，有政绩，死后，在其生前游息之所岘山，吏民建庙立碑，名羊碑。每年祭祀，见碑者，莫不流泪，后又称此碑为流泪碑。襄阳之人如此追思羊祜德政，则于頔之横暴不言自见。词婉而多讽，运笔巧妙。

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云：“余谓此二十八字，尚胜昌黎赠许郢州、崔复州两篇大文。李绝句多佳，此篇尤为可法。”吴乔《围炉诗话》卷之三亦云：“于頔官襄阳，颇酷虐。李涉工诗，以‘逢人惟说砚山碑’为讽，如是足矣。若欧阳公于晏元献，不免寻闹。”其实，文体有别，未可泛论。《序》以行文有序、善叙事理为宗，诗则以言简意丰、旨趣深长为尚，故不必扬彼抑此也。李涉此诗“尤为可法”在于使事用典不露痕迹，而讽情贬意历历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