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中《木芙蓉》

吕本中

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著意红。

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

这是一首咏物赋志的小诗，表达了一种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

全诗短短四句，作者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截取了木芙蓉花开的一个剪影。平淡而自然。但仔细品味，我们即可发现在这首普通的小诗背后隐含着深邃的机趣。

“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著意红。”诗的前两句以极平易的语言勾摄出所咏对象的风神。位于“小池南畔”的木芙蓉，平素不十分起眼，此时趁着雨后天晴的时刻，却放苞怒放起来，红得那么娇艳!本来，雨过天晴，空气清新，人们心情舒畅，也最容易发现美之所在。“霜前”二字，点出了木芙蓉花开的时间是在秋天。白居易《木芙蓉花下招客饮》一诗云：“莫怕秋无伴醉物，水莲花尽木莲开。”水莲花即荷花，木莲即木芙蓉的别名。在诗人的眼中，木芙蓉就是乐于为自己助酒添兴的。我们应注意诗中第二句“著意”二字，此为这首诗的诗眼所在。“著意”即注意、用心之意。诗人完全把眼前盛开的木芙蓉拟人化了，好像它们红得可爱是精心打扮起来，特意向欣赏者展示自己的丰姿似的，我们可以发现，作者已经不纯是在咏物了，甚至亦非一般地移情于景，而是把自己的主观情绪直接转移到所咏之物上面。这里的木芙蓉具有一种不甘寂寞、大胆争奇斗艳的主动精神，这也正是作品极力推崇和赞赏木莲花的原因所在。诗的后二句则更进一步地对比烘托这一点：“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司马迁《史记·李将军列传》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来形容飞将军李广的美德。原意当然是指桃李不能言语，但华实并茂，引起人们爱慕，把它们下面的泥土都踩成了小路。这以后，“无言之桃李”即有了固定的含义。诗人这里信手将其拈来，却反其意而用之：那旧时人们交口称誉的桃花李树，整日不言不语，它们一生的开落不就完全靠着东风的吹拂吗!消极被动，算什么本领呢?诗人翻新出奇，给陈旧的典故完全赋予全新的涵意。

历史上的吕本中，虽然在南宋朝廷中官位不高，但却屡次建言励精图治和抗金恢复，即使最后开罪于奸相秦桧也不退悔。这首诗所赞赏的不甘寂寞、主动进取的木芙蓉形象，无疑倾注了诗人自己的理想人格在内，他是极力鄙视那些自甘冷落、不思进取、碌碌无为的混事虫的。

吕本中还是江西诗派的鼓吹者，这首诗中对旧典故的翻新出奇，无疑就是黄庭坚所谓“取古人陈言点铁成金”主张的最好实践。但这首诗内容充实，语言看似平淡却意趣深远，在江西诗派作家作品中，却是一篇难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