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病牛》

李纲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

但得众生皆温饱，不辞羸病卧斜阳。

诗人孙平仲在其七律《禾熟》中，对一辈子还不清“耕耘债”的老牛寄予了极大的同情，而李纲在这一首诗里，却对比老牛处境更坏的病牛表示羡慕。真是匪夷所思。但是，他的心情是真实的，人们是完全能理解的。请看他的申述吧：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诗人说得有理，只要耕千亩田、犁千亩地，能得到千箱的劳动果实，即令筋疲力尽，谁还悲伤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本来便是他预期的嘛!牛是胸怀宽阔的，诗人认为：它只要能使众生都得到温饱，就决不会辞谢“羸病卧斜阳”的生活。因为它虽艰辛，但内心却会感到欣慰。

诗人之所以如此写病牛，其实是饱含着自己的血泪的。他生当南北宋之间，正当民族灾难无比深重之际，诗人目击国土的沦丧，民生之多艰，不禁痛心疾首，常愿肝脑涂地，以力挽狂澜。岂料为昏君佞臣所阻，屡遭贬斥，虽有雄心壮志，却无法一展其抱负，终于只能含恨去世，在这样的处境下，他怎能不羡慕能让它发挥其全部力量的病牛呢?可惜，他想为国家民族作牛作马而不可得。“但得众生皆温饱，不辞羸病卧斜阳”，也只能作为自己美好的愿望而已。在这短短的诗中，包含着诗人多少悲愤呵!

李纲并不以诗名家，他的诗虽不少，但写作技巧并不算高超。如本诗第三句用两个“得”字，就不是很合式的。但它是用心血写成的诗，其巨大的感人力量，决非一般玩弄技巧的诗人所能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