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猪头供土地菩萨

        逢年过节,施秉一带的苗家人爱用煮熟的猪头敬供土地菩萨。这个习俗的起源,说起来还有个故事。
        过去,清水江边有户人家,只有哥弟二人。为了生活,他俩每天起早贪黑,打鱼捞虾;得来的鱼虾,除了自家吃,还拿去换些铜钱。天长日久,兄弟俩便有了一些积攒。
        一天,弟弟捧着多年来兄弟俩积下的那罐铜钱说:“哥,这些钱,你拿去添置些东西,讨个嫂嫂来吧。”哥哥想:这样也好,免得我兄弟俩成天忙了外头还忙家里。
        哥哥很快成了亲。但嫂嫂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一来就想把弟弟撵开。弟弟也看出了嫂嫂的心思,但看在哥哥的份上,有话也只得闷在心里。
        有一天,嫂嫂想了个坏主意,她趁哥哥出门挑水,突然问弟弟:“幺弟哟,看你整天闷闷不 乐,像匹挨了霜打的青菜叶——蔫巴巴的,是为些什么呀?”
        

        “嫂嫂,俗话说,衣破各自补,人愁各自消!”弟弟一看嫂嫂那张阴阳怪气的脸,闷着一肚子的气,就这样不硬不软、不冷不热地回了她的话。
        “嘻嘻,你骗不了嫂嫂。一定是想媳妇想昏了吧?来,嫂嫂给你。”说着,她解开衣扣,朝弟弟扑去。
        弟弟羞得满脸通红,忙朝门外跑。可还没跨出门槛,就被冲过来的嫂嫂一把抱住。他挣扎,却又挣不脱。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哥哥挑水回来下,看到这般情景,气得火冒三丈。他撂下水桶,抡起扁担就打弟弟。打得弟弟头破血流,当场昏倒在地。这时,嫂嫂还不甘心,在里屋大哭大叫:“天呀,我还有什么脸见人!亏他还是你带养大的,你看啊……”嫂嫂这一哭一喊,弄得哥哥更火。他操起破鱼的刀子,扑向弟弟,“咝咝”几下,就把弟弟的两只眼睛刺瞎了。接着,又把弟弟提起来,说了句“看在爹娘的份上,留你条命”,双手一推,把弟弟扔在门外。
        一场大雨过后,弟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自知再也不能回家了。于是,强忍着剧痛,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地摸进了土地庙。弟弟跪着向土地菩萨诉说了自己的不幸。土地菩萨听了十分同情,让他在庙里住下,又告诉他,半夜野兽们要来庙门口玩,叫他用心记住它们的话,但切莫吭声。
        半夜里,弟弟躺在庙里,迷迷糊糊地听到庙门外有讲话声,他赶忙趴在门槛下,仔细听。
        “嘿,今晚天气凉,星星明,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摆摆门子吧!”这是老虎的声音。
        “哪个最小,哪个先摆!”狗熊说。
        黄鼠狼最小,只好先摆。它盘起两条小腿,用舌头理了理嘴边的胡子,说:“远的不摆,古的不摆,就摆摆我屁股下的这块小石板吧。每天人们经过庙门时,爱坐在这块石板上歇气抽烟。抽完烟后,有的还用烟杆脑壳在上面磕一磕,抖抖烟屎。人一离开,石板下就叮叮当当响,但谁也没留意过。有一天,我又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等人走远后,跑去翻开一看,底下有一罐白花花的银子。你们说有没有趣?”
        黄鼠狼刚说完,大灰狼就接了上来:“黄鼠狼弟弟摆的有味道,可我摆的也不差。你们晓得不?就在这座大庙背后的水井边,有棵矮墩墩的柏树。柏叶可是医治瞎眼的好药。瞎了眼的,只要用树叶蘸井水在眼珠上擦三下,就可以重见光明了。你们说稀奇不稀……”
        “不稀奇不稀奇,今天我遇着的事才新鲜呢。”虎大王没等大灰狼说完,便抢着说:“今天有三个小伙子,抬起三挑新衣新裙新嫁妆,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来到我住的岩洞。这个说他出力大,该他要这姑娘;那个说是他出的主意,姑娘该让他引回家。说来说去,我才晓得这三个小伙子原来是帮人娶亲的,见新娘长得漂亮,嫁妆又多又好,就起了歪心。走到半路上,杀了新郎,赶走了陪亲的人,才来到我那里的。我越听越冒火,大吼一声窜出去。这下三个小伙吓得尿了一裤裆,抬脚就跑,慌里慌张掉下了悬崖,全都摔死了。那姑娘吓得直打哆嗦,乖乖地缩在洞里不敢出来。你们说新鲜不新鲜?”
        “新鲜!新鲜!还是虎大王摆得好!”
        “好啦好啦,今晚就摆到这里,天快亮了,我们散了吧!”说完,虎大王带着野兽们离开了庙门。
        弟弟听了这些稀奇事,越想越高兴:想着想着,连痛也忘了。他摸出门槛,顺着木壁又摸到了庙后。东摸摸西摸摸,摸着了柏树。他立马摘下一片柏叶,又摸到水井边,把它搓洗了三下,然后往眼眶一擦,顿时觉得两眼清凉清凉的。一会儿,他便能看见东西了。
        弟弟眼睛好了,又在庙门口找到了那罐银子,然后向老虎洞走去。当他来到老虎洞口时,太阳已经当头照了。他想,老虎摆了一夜门子,一定还在睡大觉,得赶快进去把姑娘救出来。那姑娘一直在洞里抽泣,见有人悄悄进来,以为是坏人,转身想往洞里跑。弟弟慌忙拉住她,叫她别声张说,自己是专门来救她的。出来后,弟弟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姑娘。姑娘却伤心地说:“我没家了,倒不如死了算。”弟弟忙说:“我也是单身一人,如果你愿意,我俩就结个伴吧。”就这样,姑娘转悲为喜,和弟弟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
        哥嫂原以为弟弟被豺狗拖去吃了,现在见他回来,都认为是冤鬼找上门算账来了。嫂嫂一头撞死在墙上。哥哥也被吓昏了。弟弟舀了一瓢冷水泼在哥哥脸上,等他醒后,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原原委委都告诉了他。于是,两兄弟又重归于好了。
        为了感谢土地菩萨,兄弟俩赶着一头三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来到了庙里。拜谢后,把猪捆好放在土地菩萨的脚下,便回家了。兄弟俩刚回到家,板凳还没坐热,那头肥猪也“哩哩哩”地叫着回来了,口里还叼着土地菩萨的一只手。兄弟俩见了,忙把猪捉住关好,带着菩萨的手又来到了庙里。弟弟说:“菩萨呀菩萨,你是不是嫌我们送的猪小了,才把它赶回来。你想要多大的,请开个口,我们一定照办。”可是,说了多少遍,土地菩萨还是笑模笑样地不吭声。兄弟俩无法,只好把土地菩萨的手重新接好,准备第二天拿头大猪来敬供。
        当天晚上,土地菩萨托梦里给弟弟说:“好心人,你们送的猪不是嫌小了,是我拿它没法。你们一走,它就挣断绳子,拱得我一身都是青包包,还咬断了我的手。如果你们实在要谢我,以后逢年过节,用熟猪头来敬敬就行了。肉,你们还是拿回去自己吃,这样大家都好。”
        后来,兄弟俩的日子越过越好,远村近寨的人见了个个都羡慕。逢年过节,兄弟俩就打整个干干净净的熟猪头,敬供土地菩萨。人们为了也得到土地菩萨的保佑,就仿着样子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