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赏析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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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

火车轰隆隆地从铁路桥上开过来。 我走到桥下。我感到桥身在战栗。 因为这里是郊区,并且是在子夜。 我想除了我,不会再有什么人 打算从这桥下穿过。 读西川的这首诗,你很可能感到失望。这里的一切真是太简单太无聊了。但你放下它后,却渐渐发现它在你脑海里活动...

广场上的落日 那西沉的永远是同一颗太阳——古希腊诗行

青春焕发的彼得,我要请你: 看看这广场上的落日 我要请你做一回中国人 看看落日,看看落日下的山河 山崖和流水上空的落日 已经很大,已经很红,已经很圆 巨大的夜已经凝聚到 灰色水泥地的方形广场上 这广场是我祖国的心脏 那些广场上自由走动的人 像失明的蝙蝠...

起风

起风以前树林一片寂静 起风以前阳光和云影 容易被忽略仿佛它们没有 存在的必要 起风以前穿过树林的人 是没有记忆的人 一个遁世者 起风以前说不准 是冬天的风刮得更凶 还是夏天的风刮得更凶 我有三年未到过那片树林 我走到那里在起风以后 西川的诗在当代诗坛...

旷野一日

完整的旷野上只有冬天 我们畏惧的豺狼踪迹杳然 大风呼啸而过,如同 绕过两块人形石头 拥向一次没有主人的盛宴 跟随我,否则你会感到孤单 与我一同高喊,让寒冷 逼入我们体内最黑暗的部位 为黑暗带去应有的尊严 在这飞鸟遗落的一天 跟随我走向大地的讲坛 在浓缩...

死豹

棕黄色的豹子 尾巴敲打着落满青苔的 山岩,敲打着 我的手掌 它移动,像一座花园在移动 野生的葡萄珠 在风中滚动,而羞涩的 百里花射出苍白的光芒 没有运动的肉体 我们不能称之为肉体 这只年迈的豹子,轻柔地漂移 流水般疏懒,放松警惕 我听到水的泠泠声在我的手掌...

野餐

在滚着太阳的草坡上 我们吃五香鱼 吃你的短短的胡须 多么想让你的胡须又长又乱 像个野人 我想做一回野人 哦,吃吧,吃吧 吃古老的董酒 吃面包黄油 吃你的逃跑的手 吃你的漆黑的头发 吃你的响着笑声的牙 直到把太阳吃完 剩下满天飞流的云 我们吃不完了 这首诗的...

蓝色血

潮湿的东海岸飘来蓝色血的暗影, 引诱我的是因陌生而产生的神秘吗? 引诱我的是另一个更隐晦的欲望。 此刻我把双足探进海浪听海水低吟, 我整夜坐在海滩,灵魂撒在幽蓝的海光里, 直到海潮终于汹涌着,一排排向我压过来, 啊,这野蛮的蓝色血! 这悲壮的蓝色血! 我面...

闪电

目光相触的刹那迸发的奇光 被热情烧弯的宝剑 一支金发簪插在乌黑的云鬓上 从心灵的惊涛里起飞了,这勇敢的鹰 天空闪亮的嘴唇向大地倾诉 一束灿烂的迎春怒放在天庭 一座云山骤然间被劈成两半 中间是一道燃烧的鸿沟 砰然倒下的七叶树高大的躯干 在大地上爆发出...

黄果树大瀑布

白岩石一样砸下来 砸 下 来 砸碎大墙下款款的散步 砸碎 “维也纳别墅” 那架小床 砸碎死水河那个幽暗的夜晚 砸碎那尊白蜡的雕像 砸碎那座小岛,茅草的小岛 砸碎那段无人的走廊 砸碎古陵墓前躁动不安的欲念 砸碎重复了又重复的缠绵的失望 砸碎沙地上那株深秋的...

独身女人的卧室

1.镜子的魔术 你猜我认识的是谁 她是一个,又是许多个 在各个方向突然出现 又瞬间消隐 她目光直视 没有幸福的痕迹 她自言自语,没有声音 她肌肉健美,没有热气 她是立体,又是平面 她给你什么你也无法接受 她不能属于任何人 ——她就是镜子中的我 整个世界除以二...

我举着火把走进溶洞

带着血的热情和孤独 宁愿去创造一块有生命的石头 而不去雕刻无生命的人 相信美在血液里不朽 相信岁月在血液里不朽 五百万年形成一面石旗 五百万年形成一面石盾 五百万年形成一只石笋 一亿年形成一座塑像 一亿年形成一个舞台 一亿年形成一道幕帷 岩石以折皱断...

秋天的花是不会凋谢的

我多想叫出这些野花的名字 她们总是对我微笑 即使在最凄厉的风吹来时 即使在秋天最忧伤之时 今天我躺在花的怀中 第一次知道秋天是温暖的 我的梦境上也开满鲜花 秋天的花朵不是为了果实才开放 我也不是为了果实才来到秋天 我在梦中微笑过 醒来我将继续微笑 秋...

我就是瀑布

我率领山民们化为瀑布挣脱沉重的压抑 在悬崖上铺展液体的狂风张开宇宙的声带 代表整个高原的磅礴 代表群山蕴含的激情和心愿 哭诉高原巨大的沉寂深厚的痛苦 歌唱整个高原的想象和性格 我就是瀑布 在沉睡的梦的边缘截断阴河 变成疯狂的裸女 谁也不敢亲近我谁也...

黑色睡裙

我在深不可测的瓶子里灌满洗脚水 下雨的夜晚最有意味 约一个男人来吹牛 他到来之前我什么也没想 我放下紫色的窗帘开一盏发红的壁灯 黑睡裙在屋里荡了一圈 门已被敲响三次 他进门时带着一把黑伞 撑在屋子中间的地板上 我们开始喝浓茶 高贵的阿谀自来水一样哗...

邓南遮的金鱼

我是熊熊烈焰却再也不烫自己了 现在深入水的假寐,我让自己更是水 我要抚摸那个忧伤的人,那个 泪汪汪的俊儿,那个樟脑香味袅袅的 革命家,他正穿上我的形象冲锋陷阵 哦,瞧瞧,敌人对着敌人旋涡般晃动 可因为他,他们却化成了夜晚的美酒 流溢,飞腾,将所有钟情的裙...

何人斯

究竟那是什么人? 在外面的声音 只可能在外面。你的心地幽深莫测 青苔的井边有棵铁树,进了门 为何你不来找我,只是溜向悬满干鱼的木梁下,我们曾经 一同结网,你钟爱过跟水波说话的我你此刻追踪的是什么? 为何对我如此暴虐 我们有时也背靠着背,韶华流水 我抚平你...

巴赫的十二圣咏

最少听见声音的人被声音感动 最少听见声音的人成了声音 头上是巴赫的十二圣咏 是头和数学 沿着黄金风管满身流血 巴赫的十二圣咏 拔下雷霆的塞子,这星座的音乐 给生命倒酒 放干了呼吸,在 谁的肋骨里倾注了基础的声音 在晨曦的景色里 这是谁的灵魂?在谁的 最少...

为美而想

在五月里一块大岩石旁边 我想到美 河流不远 靠在一块紫色的大岩石旁边 我想到美 雷电闪在这离寂静 不远的地方 有一片晒烫的地衣 闪耀着翅膀 在暴力中吸上岩层 那只在深红色五月的青苔上 孜孜不倦的工蜂 是背着美的呀 在五月里一块大岩石的旁边 我感到岩石下...

修远

触及肝脏的诗句 诗的 那凝止的血食 是这样的道路 是道路 使血流充沛了万马 倾注在一人内部 这一个人迈上了道路 他是被平地拔出 那天空又怎能听见他喃喃的自语 浩嗨 路呵 这道路正在我的肝脏里安睡 北风里 是我手扶额角 听黑夜正长歌当哭 那黑夜说 北 北啊 北...

丛林里有等待的女人

南方有红色的山坡,南方有茶色的丛林 多情、神秘、漫无边际 随着丛林中绕来绕去的河流去吧——你 许久听不见一丝声响 仿佛已渐渐走进生命的源头。只有悄语着芭蕉 风告诉你 藏匿在林深处的绿色幻景似的湖泊 一群人鱼般的姑娘在那儿游泳 手臂如藻类在水中荡漾,...

大盆地

啊,大盆地! 你红颜色的泥土滋养了我们 你群山环抱的空间是我们共鸣音很强的胸膛 岁月诞生自你的腹部,奥秘和希望诞生自你的腹部 你是世界上血管最密集的地方,平原上遍布桔树、血 橙、红甘蔗等血液丰富的植物 你翻耕过的泥块像火苗蔓延开去,洋溢着一千种炽热...

死城

公元6891年,一头巨牛绕过棕色盆地,巴人村先知 阿拉法威在临终时指着脚下说: “这个城市将围困你们, 不管上帝是死是活。” 你跨过这道门坎。脚步那么轻盈。白昼像根大蜡烛吱吱燃着。牛乳遍野。摧动弯角般铮铮发亮的双叶草。你的脚背被戳开个窟窿。你痛吼三声...

一切安排就绪

一切安排就绪 我可以坐下来欣赏 或在房间里 踱来踱去 这是我的家 从此便有了这样的感觉 卧室里 我妻子的船只出没 凡高的成熟的向日葵 顿时使四壁生辉 四把椅子 该写上四位好友的大名 供他们专用 他们来 打牌至天明鸡叫 有时候安静下来 比如黄昏 从这个房间...

要求

夜已很深 有人在我的窗下低语 他们走过去了 脚步声远去 我多想叫住他们 让他们这样再站一会儿 我的窗户整夜敞开 在他们的身后 这真是异想天开 而且是幼稚的 你会惊吓他们 自己也不能安睡 这样的要求简直难以启齿 韩东在一篇文章中这样谈了自己对诗歌的理解:...

我们的朋友

我的好妻子 我们的朋友都会回来 朋友们还会带来更多没见过面的朋友 我们的小屋子连坐都坐不下 我的好妻子 只要我们在一起 我们的朋友就会回来 他们很多人还是单身汉 他们不愿去另一个单身汉的小窝 他们到我们家来 只因为我们是非常亲爱的夫妻 因为我们有一个...

有关大雁塔

有关大雁塔 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 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 为了爬上去 做一次英雄 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 或者更多 那些不得意的人们 那些发福的人们 统统爬上去 做一做英雄 然后下来 走进这条大街 转眼不见了 也有有种的往下跳 在台阶上开一朵红花 那就真的成了英雄...

山民

小时候,他问父亲 “山那边是什么” 父亲说 “是山” “那边的那边呢” “山,还是山” 他不做声了,看着远处 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 他想,这辈子是走不出这里的群山了 海是有的,但十分遥远 他只能活几十年 所以没等到他走到那里 就已死在半路上 死在山中 他觉得...

在早晨睡去

听着这音乐 你在早晨睡去 你不是刚刚起床吗 外面阳光很好 玻璃擦得干净 你在一把椅子上睡着了 头垂下来 像在用心倾听 睡在耀眼的晨光中 房间里没有别人 你睡去 不醒来 简直像幸福的昏迷 生命的尘埃纷纷降落 又聚集到你的身边 没有人来敲门 你睡去然后醒来 在...

下午的阳光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 这是临时的 一条印花布的被面 因为这所房子是新的 我们刚刚搬进来 阳光透过窗帘 变得很柔和 外面的天空暗淡下去了 它们还在这儿久久地逗留 坐着两个开始新生活的人 此刻却显得有些陈旧 就像一件衣裳 多年没穿 又突然展现在你的面前 这也...

赶路林中——致罗伯特·弗洛斯特

在林中小路上 树叶把天空铺满绿色的迷雾 我加快步伐,超过所有的人 从一排排站立的树桩后 忽然看见一双移动的脚向我走来 枝叶层层遮住了他的脸 他走路的姿态是那么熟悉 从容不迫又坚韧不拔 我知道我认识这双脚 这双行动中的脚 我认识他 他向我越走越近 我逐渐...

并不值得

言辞呵,我将在被复述之时 与你互换容貌,还将给你的含义放上光芒 那光芒,在你我之间,形成语言 我不曾使用它,但我已在那里 我已使你担当了万物之名 你的来源就是我的预言,随处可见 你看,我写下了悲伤,因而使人悲伤 那是供世界悲伤的地方,醒着,并且想象 一个词,...

不觉如履 船和船会打招呼的——《眼含古老的液体》

船是一只鞋。远处 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只 你会看见它的—— 这是巨人的脚步行于水上 横跨山峦或者平原 涉水的孩子把鞋扔向对岸 巨人也一样,可以并膝 蹲在一个长满了苇叶的 码头上。像那个孩子 仔细盘算 不把水趟起在自己的脸上 船是随着一种力量 抬起又落下...

预感

穿黑裙的女人夤夜而来 她秘密的一瞥使我精疲力竭 我突然想起这个季节鱼都会死去 而每一条路都穿越飞鸟的痕迹 貌似尸体的山峦被黑夜拖曳 附近灌木的心跳隐约可闻 那些巨大的乌从空中向我俯视 带着人类的眼神 在一种秘而不宣的野蛮空气中 冬天起伏着残酷的雄性...

人生在世

“人生在世”,她低声念着 又抬起富有表情的眼光 对准所有的人—— 智慧、满载着学问 第一句诗就使人心萧条 肩后,孩童似的夜 唤醒内心活动的色彩 月亮呵月亮 把幻景投在她的脸上 女诗人用植物的语言 写着她缺少的东西 通过星辰,思索并未言明的 我们出世的地方...

母亲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脚在疼痛,母亲,你没有 教会我在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亲,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惊讶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来 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 这世界的可怕的双胞胎...

黑房间

天下乌鸦一般黑,至此 我感到胆怯,它们有如此多的 亲戚,它们人多势众,难以抗拒 我们却必不可少,我们姐妹四人 我们是黑色房间里的圈套 亭亭玉立,来回踱步 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却有意使坏,内心刻薄 表面保持当女儿的好脾气 重蹈每天的失败 待字闺中,我们是名门淑...

憧憬

我在何处显现?水里认不出 自己的脸,人们一个接一个走过去 夏天此起彼伏地坠落 仿照这无声无响的恐怖 我的爱人 我像露水般扩大我的感觉 所有的天空在冷笑 没有任何女人能逃脱 我已习惯在夜里学习月亮的微笑方式 在此地或者彼地,因为我是 受梦憧憬的土壤 我在...

世界啊,你进来吧

今夜我大开窗子 今夜我没有锁门 在黑暗中我睁大眼睛 在黑暗中我张开双臂 世界啊 你进来吧 如果进来一个女人 即使她样子难看 当过妓女 她就是我的妻子 如果进来一个男子 即使他刚杀了母亲 眼珠上还滴着凶光 他就是我的兄弟 如果进来一个要饭的老妇 即使她一身...

河流

在我故乡的高山中有许多河流 它们在很深的峡谷中流过 它们很少看见天空 在那些河面上没有高扬的巨帆 也没有船歌引来大群的江鸥 要翻过千山万岭 你才听得见那河的声音 要乘着大树扎成的木筏 你才敢在那波涛上航行 有些地带永远没有人会知道 那里的自由只属于...

作品55号

世界上的人仿佛少了 落叶一张张踱过街心 像过路的老人 远方的朋友没有回来 一些人在家闭门思过 小雀停停飞飞 停在它从未停过的地段 从街这头可以望见远处的警察 他站着不动 像一只白鸽 不想回家 我早已不是儿童 也没有可去的地方 她久已不闻音讯 云从她走掉...

送朱小羊赴新疆

他从人群中挤出来 跳上开往大西北的火车 他父亲没有来送行 那个游击队员老了 躲在家里不出声地啜泣 灯也没有打开 我们站在水泥月台和他的独儿子握手 在一起好多年 从来没想起要握手 手和手紧紧地握 好像要握住将来所有的日子 手握过了 车还不开 最后几秒真是...

高山

高山把影子投向世界 最高大的男子也显得矮小 在高山中人必须诚实 人觉得他是在英雄们面前走过 他不讲话 他怕失去力量 诚实 就像一块乌黑的岩石 一只鹰 一棵尖叶子的幼树 这样你才能在高山中生存 在山顶上走 风暴 洪水和闪电 都是高山中不朽的力量 他们摧毁高...

作品51号

去年我常常照镜子看手表擦皮鞋买新衬衣 我读 《青年心理学》读一角一张的小报 弹吉它跳伦巴唱流行歌听课等等都干过了 干过了忘得干干净净只有她叫我夜夜伤心 她从小和我一起玩石头见过我在二楼的窗台下撒尿 她长大了长高了长美丽了开放在那些铁丝煤堆尿布中...

尚义街六号

尚义街六号 法国式的黄房子 老吴的裤子晾在二楼 喊一声 胯下就钻出戴眼镜的脑袋 隔壁的大厕所 天天清早排着长队 我们往往在黄昏光临 打开烟盒 打开嘴巴 打开灯 墙上钉着于坚的画 许多人不以为然 他们只认识凡高 老卡的衬衣 揉成一团抹布 我们用它拭手上的果...

横渡怒江

黄昏时分的怒江 像晚年的康德在大峡谷中散步 乌黑的波浪 是这老人脸上的皱纹 被永恒之手翻开 深刻的思想在那儿露出 只有石头看见 千千万万年 天空高如教堂 巨石在看不见的河底滚动 被水磨成美丽的石子 装饰现代人的书房 或者白沙 光屁股的孩子们 把它堆成一...

对峙

雪停息 宁静从苍白里缓缓沁出 你和你的军车走过很远很远的路 走过或喧闹或落寞的感情区域 走进这奇怪的圈子里 目光是僵硬的柳枝,悠长又悠长的柳枝 伸向峥嵘的达坂伸出圈子以外 愤怒将不会死去 静极静极的氛围最为深刻 在世界的高处,在荒原,在一处绝境 一张无...

为了爱情,巴格达不嫌远(组诗)

她摘下一枝褐红的野罂粟 摘下一枝褐红的玛瑙 夜呀夜呀 柔情似水的夜 月亮那么轻盈,月色皓皓 在诗一般的旋律上飘摇 在火辣辣的誓言上飘摇 她摘下一枝褐红的野罂粟 摘下一枝褐红的玛瑙 献出了一片永恒的爱 在黑夜的沙包谷地燃烧 在拓荒者的心坎燃烧 驼铃的夜歌...

道路二种

道路(一) 我们不能假如没有路,或者 假如所有的道路突然消失。 当独立家屋的主人挖掘墙基之前, 在他心中至少三条小路,通向 雪白的盐,亲戚朋友的笑声, 和自己挥汗耕耘的土地。 海湾的渔民,低矮的棚户, 一条条小小的渔船,眼睁睁地 注视着:没有暗礁的航道, 充满...

旅途

世代摇荡的家 时常赠我一席芳草 或展示雄性的铁戈壁 领会牧人生衍的轨迹 耳朵灌满来自西伯利亚的风涛 震颤的路上 就有草莓的杯盏 甜腻腻地撞我的唇舌 一个劲让人醉了又醉 好红的晚霞 披在摆动的腰肢上 把你裹进深深的湖泊里 入夜,似懂非懂的音韵 领我走入远...

火的河流

谁见过火的河流 逃出史籍 在荒野上浪游 炙烤你的皮肤,烫伤你的目光 老人想从对岸趟过来 这边活着一棵老树 是他少年时的追求 靴子焚掉了,人变成了石头 一河的信物 流成葡萄一沟 流成瓜果一沟 传说似无似有 荡成少妇的耳坠 盈淌风的沉醉,等我 走近火河,相信了...

大漠的月儿

此处多山 燃烧了亿万年 没有路。第一个通过的是那枚月儿 火星抖落开无数花瓣 紫葡萄唱甜了大漠 献给骑手 又酸了一句格言 前方,迷人的银镯 划出谁也不敢靠近的一条雪线 还是那枚月儿 若即若离,若隐若现…… 你会想起冰山的冷漠 但今天绝不同于昨天 月的精灵...

藏经洞的故事

史学博士斯坦因想笑 觅宝者斯坦因想笑 英帝国公民斯坦因想笑 他要三倍地大笑 二十九只宏伟的木箱 满盛东方的典籍与珍奇的画轴 满盛古长安深沉优雅的乐声 长生殿在这乐声里自如地浮沉 杨贵妃颤摇着 一枝芙蓉在舞蹈 满盛西夏缀有宝石的经卷 更多的是织绣品 丝...

开凿敦煌第493号洞窟

在铺满蓓蕾和帆影的产床上 当新生的婴儿 蓦地睁开东方沙漠澄澈无云的天空 以初生的太阳激荡晨鸟 激荡骆驼队,让驼铃纷纷讴歌 你可听到有一种欲望在道路流传? 远远地,白腊树挥动一万片欢欣 在奔驰的西风背上纵情雀跃 裕固族牧女脱下古老的衣裙 走进河水,袒露雪...

我寻找火红色的伊犁马

早就听说过 伊犁马上的男子汉是最完美的人 伊犁马,沉静地走进塔松林 沉静地跃过松瀑和刺玫丛 登上郁苍苍的同样沉静的峻拔峭壁 那鬃毛会突然升腾起来 是落日,伊犁河上浑圆的落日 伊犁马嘶鸣了,喷着鼻气,塑像般立着 朝着落日啸啸嘶鸣 早就听说过 伊犁马在明媚...

需要太阳

天空压来 太阳被谁踢进了球网 世界一片昏黄 尽管沙浪已接近疯狂 死亡却不慌不忙 在我身边徜徉 听不见胡笳悲鸣 伸手拾一块幸存的戟铁 呐喊与厮杀凝定为冰凉 澎湃被沙砾埋葬 死亡大约正向我发呆 我大约正向我自己发呆 刚毅的应数我斑白的唇髭 它不但临危不惧...

人生是一次远足

无边大梦 将敢于睥睨酷烈命运的叛逆 引渡给西域 其实无所谓东西 西部中国许是中国的奇崛构思 我行进在古往今来的微妙之间 方位已逐一披靡 我只求读懂理当属我的一瞬 一瞬 伏而信水魂悠远 起而知山魄狞厉 一瞬间我呕出我滴血的心脏 抛出去 足撞响熠煜西天的那...

风说

1 若非亘古冰川之呼遏云漠野之吸, 岂有这 如此骄狂如此强悍如此犀利又如此深 长的西部风。 婴儿与老者间倏地一瞬。 雪松若昙花。 花岗岩剥落如雨。 黄金溃烂。 高陆沉陷盆地隆起片刻不得消停, 沧海桑田也是弹指之间的事…… 由此反思,能不陡涨从未有过的亢奋...

我们也有一个十年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有个家了 那天下雨 那天雷电闯进了门窗 你看它 我看它 谁也不曾发现它的粗陋 雷雨住了 我把它揣在怀里四处飘游 随便找个路口 撑起它 靠着它 心里就十分高兴 这个十年世界变化多大啊 这个十年幼苗也会长成大树 路拓宽了...

开拓者

岩石是褐色的 那是你天地的界碑 太阳爬上你的肩头怦然跌落 你的唿哨被风拧出绿汁 荡漾畜群 道路在诞生的瞬间成熟 金黄地震颤你的足音 夜渐渐靠岸 抛下锚 一弯铮亮的银月 那是你吗 所有的门窗所有的灵魂都敞开了 眺望你偎依你 倾诉忧伤和希望 你孤独着丰满 孵...

人神困扰

甘丹林活佛蹒蹒跚跚 甘丹林活佛嘟嘟哝哝 自从管家那次率众阻婚 活佛从此黯淡了眼神 活佛亲手选购的年画是时装挂历 并赫然张贴起林黛玉和王昭君 荧屏上正显示打虎上山的子荣英雄 迪斯科节奏,乐队百人之众 漫不经意地拉开书橱 书橱里满是乱力怪神 白梵天王之子...

日暮

隔着遥遥的时空之距 凝视 目光交流用宇宙的语义 或许还该笑,唱支送别的歌 请灰天鹅做信使衔起它 金色地融入夕光 或许该实现非分之想了 将那小船驶往黄金的岸 每天每天经历爱的潮汐 感情也变成大海 悲壮之美 静穆之美 别了,我的太阳 摇动晚霞斑斓的手帕 一路...

情诗——致遥远部落的王子

一 假使你的心旌还能摇动 那么,请你来吧 我知道风从哪里吹来 我知道无论顺风逆风该来的就 一定会来 只是还不知你来的方向 ——致遥远部落的王子既然那类感情古老得 只能用碳素测定 并且有可能传播给星外之星 一穗永远生长的无限花序 可以无限地进行黄金分割...

我骄傲,我有辽远的地平线——写给我的第二故乡准噶尔

我常想,多难的人生应当有张巨伞, 这张巨伞应该是一片辽阔的蓝天; 我常想,郑重的生命应当有只托盘, 这只托盘应该是一片坚实的地面; 我常想,灵魂的宫殿应当有个窗口, 这个窗口应该是一双明哲的锐眼; 我常想,生命的航船应当有条长纤, 这条长纤,应该是辽远的地平...

黑鹰谷

大地突然从那里断裂 可见鹰翅犀利如刀锯 它们从高天劈下来,斜着灵魂 插下去 那里就陷落为一道深谷 有云烟覆盖 升。袅袅。 神秘如幕帷 隐隐听见它们在夜话 借黄昏最后一道微光 在深谷之底 仿佛在研究什么军机 时而发出几声低啸,凄厉的。 边月在黑松林边徘徊...

哈萨克素描

站着是一匹伊犁马 睡着是一架乌孙山 动时是一条喀什河 静时是一片大草原 三角肌和肱二头肌 高高隆起剽悍的力 两腿的螺旋钳着鞍镫 始终是没有终点的起点 一副刀鞘,插着原始的果敢、顽强 一顶粗毡,护着自身永恒的温暖 鹰鼻钩着惊险的故事 两眼却是幽默的流传...

大西北,是雄性的

当铁色的苍鹰在广袤的旷野 傲慢而从容地盘旋之后 箭一般地射向穹旻 大漠便回荡着金属的声音 天山的喉结高高突起 啸一支雄浑的大风歌 马队惊过,驼队惊过 天边任何一帧剪影 都不使人产生联想:它属于女性 大西北,是雄性的 没有柔弱,只有亢奋 赤日,活跃着雄性的...

西北二题

西北偏西 西北偏西 一个我去过的地方 没有高粱没有高粱也没有高粱 羊群啃食石头上的阳光 我和一个牧羊人互相拍了拍肩膀 又拍了拍肩膀 走了很远这才发现自己 还不曾转过头去回望 心里一阵迷惘 天空中飘满了老鹰们的翅膀 提起西北偏西 我时常满面泪光 无人地带...

大风雪之夜

每逢大风雪之夜 毡房门外成群的风声 注定要吹瘦一两盏酥油灯 让你感到:牧马的汉子 留在你面颊上的每个亲吻 都格外寒冷 四处游牧的马群 使草原大得永无止境 使人在大风雪之夜 总是等不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一辈子也等不来多少马蹄声 也有承受不了大风雪 之夜的...

阿拉善之西

阿拉善之西 古岩画上的人们 分布在巨大的岩石上 他们紧贴着那些岩石 陡峭地生活或者歌唱 用羽毛装饰过的响箭 射杀一只秋天的灰狼 有时也一声不响 凝思更高的地方 树在他们眼里显得抽象 他们现在一声不响 戴兽角的孩子 骑在第一匹被驯化的马上 他们将看到潮湿...

西部太阳

那于黄土上爆蕾 于血滴中抽芽于汗液中膨胀的 是西部太阳吗 那于高原上紫熟 于黄河间灌浆于冰峰间冷藏的 是西部太阳吗 那如五色鹿酣卧在西部大草原 如红狮咆哮在莽苍天涯 那如金穗头般哔剥爆响于荒原僻野 如紫铜古镜般脆裂于浩莽风沙中的 是西部太阳吗 那暴虐...

雪崩

最初的骚动抠破天空 天空倾滑 骤然间一千里轰轰隆隆的 蔚蓝色的脱臼,星云崩塌 太阳轰轰旋转往下垂陷 天空层层陷落 沉睡在山腹深处的古雷电 骇醒,嘈杂一片世纪初的古语 咬出岩壁,闪闪烁烁狂旋一片死光 端起半座雪峰抛祭苍天 古星光嗡嘤乱飞撞颤天壁 万山抽搐,...

大西北,金色的史话

大西北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名词 这是大地、云海、苍穹、地平线与群山的组合 这是烽火台、古长城、奔马、绿洲与开拓者的合成 这是一重历史空间 这块种植太阳、毡房与大宛马的土地 这块种植冰峰、兀鹰与金色东不拉的土地 落日的灰烬都堆放在这里吧 (因此有了...

高原的诞生

从古猛士仆地的身躯中徐徐隆起 高原,开始隆升起最初的骨骼 血肉之躯卧地,如紧闭之蚌 微微启开,吐出血滴炼成太阳 背脊拱升起岩体 胸脯绵延成平野 目光徐徐滑动,渐渐陨灭成幽冷地平线 指缝楔入岩层 有第一颗青草沿指尖悄悄吐绿 嶙峋的肌腱,石化成西部最初的轮...

她就是那个梅

不要指着你那憨野地笑着的女儿, 对我说: “我的二女子! 叫唤梅。” 不要停下你絮着棉花的手,抬起眼: “为甚女子都叫 ‘改’? 我就叫她 ‘唤’ 哩!” 啊,母亲! 唤着你的梅的母亲 你的这些话,惊得我瞪大了眼睛。 “二女子生下来就哭不出声! 是你大娘抱了公鸡来...

山风才为玉米叶子歌唱

山风才为玉米叶子歌唱! 为那些扎了羊肚子手巾,赤了脚, 站在黄土地里的叶子歌唱…… 啊,好似穿了黑衣裳的玉米叶子呀, 已灌满碧绿的血汗汁浆! 每一根叶脉都鼓鼓涨涨, 在黄土里闪耀翡翠的亮光。 这升起叹息又融化叹息的叶子啊, 这会开花又会结实永无穷尽的矿藏!...

碗形心

那些老碗在我面前 冒着热气 香味儿阵阵飘散。 可我看见的, 只有汗水润湿了, 冒着热气的脸。 只有初春的太阳底下, 静静地, 冒着热气的山塬。 我没法儿改变 自己的碗形心, 塑成它,烧制它的, 是我的民族的苦难。 就让这样一颗碗形的心 把这个世界上 还冒着热气...

窑洞和园子

伸手推开窑洞的门 像是曝日野老眯上眼睛 一只耳朵捎进一只蜜蜂来 满树的苹果花开繁这条黑脊背 前胸长出些泡桐树 亮光光的叶子亮光光的身 垴畔上麦穗儿灌了浆 一碗水把白糖都化绿 走的这是条地平格漫漫 走的这是你家的水浇园 谁跟上谁唱好听的 “苦菜花儿开”...

唢呐声声

这不歇气儿的 金黄的声音, 在金黄的阳光里 金黄的土地上飘荡…… 啊,只要世上还有这个声音, 我的心就不会平静, 不管它在多远的地方, 也会款款地落在 我的耳旁。 我不再好奇地 盯着吹奏人, 那微闭的双眼。 我不再讪笑 满眼的红红绿绿, 也不再发傻似地瞧着 驴...

足球

一 疯狗们撵蛋傻狗们看! 二 除了手 全身任何部位都调动起来 头和脚联盟 向一双手进攻 别的手全不愿帮忙 束手有策的拼抢 缩手不缩脚的战争 三 由于人在地球上 显得太渺小 就制造了一个摹拟的小球 踢来踢去 还说: 瞧吧 地球在我脚下! 四 越他妈的不容易进 观众...

被啄破的蛋壳

猛兽和食草兽 从远古起 便追逐着奔向地平线 潮水起伏 彼岸未至 地平线依然而恐龙绝种了 凶禽和白嘴鸦 从地平线上起飞 被双腿弹向空中 苍空旋转 羽毛纷乱 地平线依然而凤凰失踪了 人类凝视它数千载 眼见这神奇的手掌 将太阳抛起复收回 便在它面前如兽匍伏 之...

我不想赞美骆驼

为什么总是要赞美骆驼呢? 我弄不明白 看见它的时候我只有沉重的悲哀 大而贫瘠的沙漠 它是大而畸形的怪态 尖厉的怪叫是跋涉者的声音吗? 不,那是可怕的变态 你为了生存,别人为驱使 竟把你变得这样 丑陋得善良,合理得奇怪 像一只驼背的恐龙 像一位乖僻的老者 看...

冬天里遇到的童话

有一年冬天 我遇到了一个童话 它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但我觉得它很美丽 那是巩乃斯草原雪后的清晨 大地铺了厚厚的银絮 阳光在上面镀上炫目的幻想 这时,雪原上跑过一只狐狸 它是那样的火红 如滚动的火焰,太阳的儿女 当它艰难地从深雪里跃出 慌张得险些撞上我...

这是一块偏心的版图

若干世纪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都在证明这家族的分配不均 多山的北方多高原的北方多雪的北方 用脚掌暖化冰雪却无奈它向东倾注的北方 眼见那河流在南方养育三角洲 却在北方在中原菌生群雄并起的纷争 北方坐在马鞍上透过风扬的黑鬃俯视河水 听远行的商旅带来的秦淮...

河床

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下。 白头的雪豹默默卧在鹰的城堡,目送我走向远方。 但我更是值得骄傲的一个。 我老远就听到了唐古特人的那些马车。 我轻轻地笑着,并不出声。 我让那些早早上路的马车沿着我的堤坡鱼贯而行。 那些马车响着刮木,像奏着迎神的喇叭,登上了...

冷色调的有小酒店的风景

雨季延长。雷电一夕苟且,新麦 于穗头提前萌发。重力在膝盖 缓缓弯曲。我的行期再三耽搁, 岁月又添加一圈年轮。 雾晨。小酒店珠帘红绿微动,东方沙漠 鼓乐喜庆的旋律自店家结队驼行。 门首一辆牛车,车主不在,轭下老牛 闷头嚼食筐中草料慷慷慨慨与世无争。 车尾...

牛王(西部诗纪。乙丑年正月)

1 牛王眉清目秀。 牛王仪表堂堂。 牛王丰满。牛王的乳房沉甸甸。 牛王,光荣的西部的 长毛绒母牛,西中国春牛之王, 带来西部草地的芳芬,使离乡者 重又忆及故乡温情的篷帐、池沼、雪山、漠风……, 牛王站在华盖之前,工匠为她雕饰。为她 梳理。为她贴牢胸沿最后...

空城堡

与孩子径直走进那座城堡, 最初的一刻已使我深信不疑。 我想: 他们不会不在。 与孩子登上楼梯, 鞋跟叩响石级错落有致,颇悦耳,如落空山野。 鞋跟踏着人造花岗岩,铿然作声,如落空山野。 我想: 他们能到哪儿去呢? 门厅是敞开着的,旭日临窗之下华灯 仍旧高照。 水...

巨灵

西部的城。西关桥上。一年年 我看着南川河夏日里体态丰盈肥硕, 而秋后复归清瘦萧索。 在我倾心的塞上有一撮不化的白雪, 那却是祁连山高洁的冰峰。 被迫西征的大月氏人曾在那里支起 游荡的穹庐。 我已几次食言推迟我的访问。 日久,阿力克雪原的大风 可还记得...

日出

听见日出的声息蝉鸣般沙沙作响…… 沙沙作响、沙沙作响、沙沙作响…… 这微妙的声息沙沙作响。 静谧的是河流、山林和泉边的水瓮。 是水瓮里浮着的瓢。 但我只听得沙沙的声息。 只听得雄鸡振荡的肉冠。 只听得岩羊初醒的椎角。 垭豁口 有骑驴的农艺师结伴早行...

一百头雄牛

一 一百头雄牛噌噌的步武。 一个时代上升的摩擦。 彤云垂天,火红的帷幕,血酒一样悲壮。 二 犄角扬起, 遗世而独立。 犄角扬起, 一百头雄牛,一百九十九只犄角。 一百头雄牛扬起一百九十九种威猛。 立起在垂天彤云飞行的牛角砦堡, 号手握持那一只折断的犄角 而...

划呀,划呀,父亲们!——献给新时期的船夫

自从听懂波涛的律动以来, 我们的触角,就是如此确凿地 感受到大海的挑逗: ——划呀,划呀, 父亲们! 我们发祥于大海。 我们的胚胎史, 也只是我们的胚胎史—— 展示了从鱼虫到真人的演化序列。 脱尽了鳍翅。 可是,我们仍在韧性地划呀。 可是,我们仍在拼力地划呀...

爱的尼西亚信经

连梦也睡着了/连叹息也疲倦了 连神也惊愕了/连呼吸也暂时被心脏囚禁了 ——题记 序诗 愿你的国度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行在天上 我信你如信阳光、土地、水 我与你订的契约 将带来源源不断的福音 你是从光出来的光 从神出来的神 不是被造的 而是永生的 你...

当我在晚秋时节归来

当我在晚秋时节归来 纷纷落叶已掩埋了家乡的小径 山峰像一群迷途难返的骆驼 胸前佩着那只落日的铜铃 背着空囊,心却异常沉重 不过趁暮色回来要感到点轻松 这样,路上的熟人就不会认出 我垂入晚霞中的羞愧面容 目送一辆载满石头的马车 吱吱哑哑地拐进一片灌木丛...

白洋淀的献诗

我就要离开大淀头村庄 妈妈,小船说:今夜有风又有浪 当一片落帆似的薄雾沿着静静的河面飘荡 我一声铁锚般的叹息来自深深的胸膛 唉!每一次命运的聚会我都凑巧赶来 但我永远也玩不赢那幅黑桃般心灵的纸牌 我多像那只驼了背却没有一点人生经验的虾米 用千万只手...

老城

一 月亮的色彩 乌鸦的色彩 巷子间公猫呜咽的色彩 护城河的色彩 垃圾箱的色彩 巴望着随河水一样流出去 却只能做一棵树 竖着长这件事的色彩 一些破碎在我们目力无法企及的远方 一些玻璃的向往 大风自漠上来 有淡淡的肉香 泥土青草青青的芬芳 青青的相似的故事...

月的中国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从未曾去过也不曾有来 所谓的日子播种在窗外 惟一的裤子精心洗了又晒 年年盼年 年年吃去春的野菜 年年把月放在江里 年年用九歌的魂把她嫁娶 我们喝江中的水 喝她...

猎物

多少年前 我曾追逐过一只野兔 草丛俯下身体 使奔跑的形象 格外突出 阳光若明若暗 呼吸时有时无 草丛突然耸起 黑红的血沫溢出眼珠 多少年后 那一声枪响 还常常使阳光下的镜子 陷入孤独 这首诗记录了一代人的忏悔之情。“朦胧诗”在刚出现的时候,高扬其个体人...

冬天的字句

竟这样远,这样昏暗 一切都挡在时间的后面 那些凯旋般涂满漂亮词藻 疯狂又疯狂的日子 双手交叠的日子 遥远,遮拦着手 冬天动荡 冬天留不住阳光 你远离一切 步履仍旧匆忙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扭不断而裸着的茎 没有风吹上房顶 没有苦苦寻觅的字句 被撩起,跫音...

失去的地平线

你的眼睛如此透澈 几乎使窥视成为不可能 只有我,能从你的眼中觉察到 那一丝阴影 淡淡的,依稀难辨—— 那是残留的 地平线上的轮廓 在无数次的黎明之中 你曾追逐过 直到它最后失去 你曾过于长久地 注视 以至它在你的眼中 留下了痕迹:模模糊糊 似乎暗示着距离...

荒原狂想曲

世纪的流浪者,黑色龙种 从远古,缀着强悍而诡谲的梦中走来 沿途纳集桀鷔不驯的魂魄 那是上天之雨 血泪之泉 大山之精 荒原之泽 流注而成的最沉郁最冷峻的思想之波呵 (很久了。……)嚎叫的狼群垄断着雪原的月光 黑夜,凶险地衍生着磷火,散布死神的巫咒 那些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