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子

        《草木子》是元明间的史料笔记。明初叶子奇撰。正德十一年(1516)由他的裔孙叶溥初刻刊行,时距原书定稿已达一百几十年,不免有散失或穿插,《杂俎篇》里有一部分和唐代段成式《酉阳杂俎》的文字相同,可能是抄本流传或改编时窜入的。此后有嘉靖、万历和清乾隆时的3次翻刻,大致没什么改动。同治十一年(1874)根据 《四库全书》抄本予以重刻,仅改换了书中胡虏夷狄之类的犯忌字。还有天启六年(1626)的快书50种本,竟删削原书的十分之九,又误将正德初刻本的黄衷大段序文窜入正文。1959年中华书局合校、勘误各本后,断句重印,卷末附录正德初刻本和万历、乾隆重刻本的序,卷前有作者自序。本书作于洪武十一年(1378)。该年初叶子奇因巴陵县学生狱讼被牵连,忧愤郁积,不甘沉沦,吸取左丘明、司马迁遭厄作史的精神力量,利用废纸,以瓦代墨,随时笔记,年终携稿出狱,编次续成。自序阐释了本书书名的缘起:“恐一旦身先朝露,与草木同腐。”
        叶子奇(生卒年不详),字世杰,号静斋,又号草木子,浙江龙泉人,元明之际学者。元末和青田刘基、浦江宋濂齐名浙西。后来,刘、宋都作了明朝的大官,他只做了巴陵县的主簿。叶氏学识渊博,撰著颇多,除本书外,别有《范通玄理》、《太玄本旨》、《静斋文集》等。
        本书原稿20篇,正德初刊时改并为8篇,分4卷,约6万字。卷1上 《管窥篇》述天文星辰、律历推步,卷1下《观物篇》叙生命起源,万物生成。卷2上 《原道篇》论哲学源流、道德性命,卷2下《钩玄篇》议自然现象、三教异同。卷3上《克谨篇》谈时政得失、战乱流离,卷3下《杂制篇》记历代典制,源流沿革。卷4上 《谈薮篇》载史事传闻,文坛掌故,卷4下 《杂俎篇》揭元末弊政,生物形态。
        本书记载了元代典章和农民起义。元之行政区划、海运、驿站、钞法、盐法、茶法及郊祀、朝会、葬礼等均有涉及。对元末的贪风尤多抨击,《谈薮篇》载民谣:“解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杂俎篇》历数元官名目繁多的敲诈:有所谓拜见钱、撒花钱、追节钱、生日钱、常例钱、人情钱、贵发钱、公事钱等。对元末白莲教起义活动和背景颇有实录,记载了北方白莲教起义檄文有“贫极江南,富称塞北”这一带有民族矛盾色彩的阶级斗争口号。对当时农民起义风暴也有分析: “是时人物贫富不均,多乐从乱”、“贫者从乱如归”,指出农民斗争的平均主义思想。又指出南方白莲教起义政权有“莲台省”之设,揭示了农民政权的宗教色彩。此外,还记载了浙东台州地区人民纷起反抗的民谣:“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 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其次,本书对宗教的议论颇有见地。《原道篇》反映了作者抑佛道的思想:“离物而言性,此佛氏所以沦于空寂。舍器而言道,此老氏所以溺于虚无。”论禅宗的分化: “只知能作用者便是,更不论义理。所以疏通者流于恣肆,固滞者归于枯槁。”无异预见了以后道学与王学左派的分野。《钩玄篇》对道教的飞升加以挖苦“飞升有乎?曰:此必有术,不可得而测也。必也至人能之乎,然天上实无着处。”这把天视作空间高远实体,排除了神秘主义。
        第三,本书内容所涉及的范围比较广泛。黄衷说书内“观天之文与地之法,鬼神屈伸之故,礼乐明备之体,阴阳顺逆之度,天人交互之征,卉木虫鱼之候,器象沿革之制,农圃术技之末,幽幻玄怪之迹,穷檐委巷歌谣之语。”均一一广搜博述,探究原委,除对宗教、哲学间有卓见外,对文学、艺术亦多有见解,如《谈薮篇》说:“传世之盛,汉以文,晋以字,唐以诗,宋以理学。元之可传,独北乐府 (元曲) 耳。”
        后世对本书的评价颇高。明林有麟曰:“探玄奥,析精微,发前人之未发”,还说本书能摈斥向时学者高谈心性,拘于典记,能重视耳闻目睹的日常生理。清四库馆臣则褒扬“其书天文、地纪、人事、物理, 一一分析,颇多微义。其论元代故事,亦颇详核。”但对贾鲁评价失偏,“贾鲁劝托克托开河北水田,造至正交钞,求禹河故道,功过各不相掩。子奇乃竟斥之为邪臣,则不若宋濂《元史》之论为平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