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诗十二首(其十二)》

《菊花诗十二首(其十二)》残菊

残菊

蕉下客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

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

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残菊》是菊花组诗中的最后一首，由贾探春作。这种安排是有深意的，它暗示了贾史王薛四个家族的繁华热闹终将走向衰亡，大观园众女儿也将风流云散。当然这首诗同时起着衬托探春性格、预兆她未来结局的作用。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脂砚斋的批语曾说：“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指出曹雪芹原著《红楼梦》的大布局是描写贾家在秋天发生大事变而败亡。这两句描写“露凝霜重”，说菊花的宴赏到“小雪时”就繁华消歇了，也是和《红楼梦》的总体部局相关联的。当然从诗本身来说，只是开门见山地写“残菊”这个题目而已。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这两句描写菊花残谢以后的情况十分传神，“金淡泊”“翠离披”更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遣词造句警到精练。从小说寓意的角度说，这又是大观园未来景象的先声暗示，贾探春、林黛玉、薛宝钗等金陵十二钗都难逃厄运。

“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这两句诗也是描写菊花残落之后的凄凉景象，但比前两句诗又进了一层，显然这时已经连残枝败叶也一扫而空，而只剩下落月寒云、蛩声雁阵了。多么让人伤心颓丧啊。这两句诗的深层寓意则是暗示了贾探春的远嫁异域，她将来是要“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的。

“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结尾两句是慰藉之词，明年秋风起时，菊花还要开的，我们暂时分手吧。这符合探春明朗开阔的性格，曹雪芹为书中人物配诗的技巧很高明，就是探春将来远嫁时，不还在勉强安慰父母“告爹娘，休把儿悬念”吗?

《红楼梦》里的诗词可分两个层次欣赏。作为诗词本身，它们是很好的文学作品，可以象读其他古代诗词一样领略其风格意境。这是一个层次。但还可以把这些诗词放到小说的大结构中，体会它们在小说人物塑造和情节布局中的微妙作用。这是第二个层次，也是较难的层次。菊花诗的欣赏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