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陶《天津桥望春》

雍陶

津桥春水浸红霞，烟柳风丝拂岸斜。

翠辇不来金殿闭，宫莺衔出上阳花。

天津桥也称洛阳桥，在洛阳西南，横架洛水之上，唐时离皇帝宫正门仅一百多米。刘禹锡诗有“桥影与虹低”之句，可见是一座飞虹桥。行人徜徉桥上，可望见皇宫端门巍峨的五凤门和上阳宫。历代相传的“洛阳八景”即有“天津晓月”。但雍陶不是晓上天津桥，而是津桥晚眺。

首句写洛水中晚霞倒浸，从“望”中写出。“浸”，炼字，极显春水澄彻透明。自桥上俯视，水底天空与晚霞相映，实不饶“津桥晓月”。白居易《杨柳枝词》云：“陶令门前四五树(陶有《五柳先生传》)，亚夫营里百千条(西汉周亚夫驻军细柳营)。何似东都正二月，黄金枝映洛阳桥。”可见津桥两侧柳树之多。雍陶是在黄昏时眺望，所以不甚分明：杨柳的丰姿恰似一堆堆烟雾，在春飔中轻轻斜拂着桥栏。这“烟柳风丝拂岸斜”，也是从“望”中写出。

春水红霞，烟柳风丝，以浓丽的笔墨，极写津桥烟景之丽，正是为了反衬三、四句的故宫荒寂和诗人心中的寥落凄清之情。原来初、盛唐时，皇帝经常临幸东都洛阳，有时还选在春正二月驾幸。但自从安史乱后，洛阳便不见有皇帝的翠辇和仪仗，洛阳行宫也日益荒圮毁败。《新唐书·裴度传》载，穆宗将幸洛阳，终因“宫阙、署屯、百司之区，荒圮弗治”而作罢。雍陶写这诗时约在文宗大和年间，唐朝国势更加不振。诗人从“望”中金殿紧闭，而想到皇帝车驾不来已将百年，情殊凄恻。元稹《行宫》云：“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那是宪宗元和年间的情况，其时尚有白头宫女在上阳宫中。于今又早已烟消寂灭，上阳宫内一个人也没有了，宫花无主，付与流莺。桥头望望，不胜历史兴亡之感：风景依旧，而国事全非，唯眼前春水红霞、风丝烟柳，还同往年一样，亦如是而已!

雍陶七绝爱以景结情，尤喜以“花”收篇。除本首“宫莺衔出上阳花”外，又“马前初见米囊花”(《西归出斜谷》)，“处处春风枳壳花”(《城西访友人别墅》)，“水边愁见亚枝花”(《洛中感事》)，“才见开花又落花”(《过南邻花园》)，都从闲处落笔，写得饶有韵致，含蓄蕴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