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敦儒《绝句》

朱敦儒

轻阴小雨晚难收，柳瘦梅穷却似秋。

可恨水仙花不语，无人共我说春愁。

这首诗当为作者晚年所作。据《宋史·文苑传》，朱敦儒早年曾以清高自许，鄙视功名，晚年却受朝廷征召，又因“老怀舐犊之爱，而畏避窜逐”，接受奸相秦桧的笼络，时人讥为晚节不终。秦桧死后，他也放废。此诗题称“绝句”，实即无题，给人以一种欲说还休的味道。

“轻阴小雨晚难收，柳瘦梅穷却似秋。”诗的上联渲染了春景似秋的悲凉气氛。春雨不大，为“轻阴小雨”，颇类似杜甫《春夜喜雨》中“润物细无声”、“知时节”的好雨，然下了一整天，到晚尚且不止，这就使得诗人本来即很抑郁的心情变得更坏，竟对周围通常作为春色象征的柳和梅也产生了厌倦之意。本来，时值春令，冬梅已谢，杨柳发芽，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然在此时诗人的眼里，却和万木萧疏的秋季没有什么区别。他抓住柳叶尚稀、冬梅已逝的特征，冠之以一个“瘦”字和一个“穷”字，显然诗人的主观情绪在这里占了上风。也正因为如此，诗人得出了“却似秋”的结论。

然而，诗人愁绪的宣泄似乎并不以此为满足。如果说在上联中，他嫌春雨下得时间过长(“晚难收”)、嫌柳叶太少(“瘦”)、冬梅谢去(“穷”)还有一点外在依据的话，在下联则纯粹是无端的迁怒了：“可恨水仙花不语，无人供我说春愁。”要知道，水仙是很名贵的花，开放时如金盏银盘，养在水中放置室内观赏，淡雅清香。宋人朱熹有诗赞曰：“水中仙子来何处，翠袖黄冠白玉英。”(《用子服韵谢水仙花》)朱敦儒这里对水仙花看来也挑不出疵病，只好埋怨它不会说话，不能为自己消愁解闷，共同抱怨春天。由此可见，一个人主观情绪的过于强烈，的确能导致某种心理上的变态。

从总体上看，这首诗的情绪比较消沉，给人以一种孤寂冷落的感觉。这当然与诗人晚年的冷落境遇有关。由于一些难以说清的原因，他由一个清高超脱的隐士变成了晚节不终，横遭放废的庸人，自然是抑郁难伸了。作者善于捕捉某些不为常人重视的物象特征，并巧妙地以主观情绪赋予它们。全诗读起来构思新颖，语气奇警，具有一定的艺术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