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马诗二十三首(其一)》

李贺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

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鞍。

李贺马诗二十三首，首首都有寓意。王琦在《李长吉歌诗汇解》中说：“马诗二十三首，俱是借题抒意，或美或讥，或悲或谐，大抵于当时所见所闻之中各有所比。言马也，而意不在马矣。又每首中皆有不经人道语。人皆以贺诗为怪，独朱子(熹)以贺诗为巧。读此数首，知朱子论诗真有卓见。”这段话对理解李贺的《马诗》颇有指导意义。

这诗借良骏不逢识者，喻良才见弃之愤。

“龙脊贴连钱”，是写骏马之雄姿。《周礼·瘦人》说：“马八尺以上为龙。”可知称“龙”之马，都是高大奇伟的骏马。俗有谓“黑汉、黧牛、铁星马”，都是类中健劲拔萃者。而“铁星马”就是指黑白斑驳相间、斑点状如连钱之马。此句说，这马八尺以上，颇具龙品之神骏，脊背斑如连钱，可知是一匹异常健劲的铁星马。此马如此神骏，跑起来情况如何呢?“银蹄白踏烟。”“银蹄”亦称霜蹄，即白色马蹄，也是骏马标志之一。“踏烟”，跑起来如踏云烟。可知它跑起来如风如电，只见霜蹄生风，如云烟飞驰远逝。首二句，上句言貌，下句写神，可谓状貌奇伟，四蹄神速，是一匹罕见的神骏龙马。

如此神骏的龙马，想来主人定然珍爱备至，看作可托死生的爱骥。然而事实如何呢?“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鞍。”“韂(zhǎn)”，是用布帛或锦缎制成垂于马腹以障泥尘之具。“铸金鞍”，指特制金鞍，以配神骏之骥。这两句意思是说：这匹世上罕见的神骏良马，实际上连识马爱马的主人都没有。既然没人为它准备最起码的织锦障泥，还能指望有谁为它特制金鞍而精心地调理和任用它，以展其神威呢?

诗中所写骏马不逢识主，实际是自我遭遇的自况。诗的前两句，极写马的雄奇神骏，身手不凡，后两句转写骏马不逢识主、世无伯乐之愤，从突然的转折和极大的反差中，增强了感情的力度，表现出作者极度的愤懑之情。精炼生动，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