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鸬鹚堰》

王维

乍向红莲没，复出青蒲飏。

独立何褵褷，衔鱼古楂上。

像《辋川集·辛夷坞》把辛夷作为描写中心一样，《皇甫岳云溪杂题·鸬鹚堰》是把鸬鹚作为主体来表现的。

鸬鹚，水鸟名，俗称水老鸦，形似鸦而大，毛同乌鸦一样黑，颌下有一喉囊，嘴长，上嘴末端稍曲，栖息水滨，善潜水捕食鱼类。由于其貌不扬，它得到“乌鬼”的别称;又因有捕鱼绝技，又常得到渔人饲养，有老杜诗句“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戏为俳谐体遣闷》)可证。王维辋川水鸟常见白鹭;在越中见到鸬鹚自然感到新奇，故特为之写照。王维像高明的摄影师那样，把鸬鹚放在它的“工作岗位”加以表现，这样，主角的不那么美观的外貌就被淡化、扬弃了，所展示的只是它精湛的技巧，因而给人以美感。“乍向红莲没，复出青蒲飏”，这是一个使人眼花缭乱的连续动作：刚看见从这边红莲影中栽进水底，转眼间又从那边青蒲丛中飞出水面。“乍向”、“复出”状其动作的敏捷;“没”、“飏”传其身影的矫健，不容你看分明，它的一次捕鱼作业已完成了，真是出神入化，令人叫绝。“红莲”、“青蒲”的背景，无疑也给画中主角增添了光彩。“独立何褵褷，衔鱼古楂上”，这是鸬鹚完成一次捕鱼作业后的静态特写镜头：褵褷衔鱼独立古楂之上。“褵褷”，羽毛濡湿粘合之状。着一“何”字，强调濡湿之甚。“古楂”即河中浮木。古诗有“鸬鹚得鱼喜”之句，意谓鸬鹚得鱼则喜。故“衔鱼”一语，既状其貌，又传其神。四句诗合起来，恰是鸬鹚捕鱼的短镜头，可入《动物世界》。

这首诗不像《辛夷坞》那样有丰富的寓意，但描绘鸬鹚“甫入芙蕖影里，旋出蒲藻丛中，既入水得鱼，乃在楂头小立，鸬鹚之飞翔食息，于四句之中尽之，善于体物矣”(俞陛云语)，“非临水静观，手摹心追，不能写得如此神态毕露”(富寿荪语)，艺术技巧方面能给我们不少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