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慎行《从洴练出西氿》

查慎行

到此无风也自凉，绕身四面是湖光。

舟人遥指宜兴县，孤塔对船如笋长。

记游抒怀为查诗特色之一。康熙三十五年(1696)作者乘船从江苏讲练谿出西氿河到宜兴，途中以诗写生，赋此绝句。宜兴地区为江南著名水乡，“地不越二百里，为湖者三，为溪者九，浦泾溇渎，不可缕数，洋洋平泽国哉。”(《宜兴荆溪县记》卷一《水纪》)诗人面临泽国，眼光豁然开朗，别有一番清新奇异的感受：无风自凉，四面湖光，首二句极写水面廓落，空间广阔。

三、四句，诗人别出心裁，以绘画手法，从平远透视的角度加以具体描摹。风平浪静，船在前进。宜兴县遥遥在望。舟人甚至可以“遥指”。然而尚未抵达，可望而不可及，究竟还有多长距离?结句点明：“孤塔对船如笋长。”宜兴素以寺庙塔坛众多见称。矗立在河边上的这座孤塔，正好作为县城的标志，舟人遥遥望见，便识宜兴所在。众所周知，中国画十分讲究远近、大小、高低、长短的透视法则，对此，宗炳早就指出：“且夫昆仑之大，瞳子之小，迫目以寸，则其形莫睹，迥以数里，则可围于寸眸。诚由去之稍阔，则其见弥小。”在国画中，“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画山水序》)。诗人以画家笔法写景，描绘孤塔如笋长，这恰“表明孤塔本来很高大，只是从遥远的立足点看去，反而变得很矮小——有如笋长了。这就形象地显示出孤塔对着船的水域极其辽远广阔，给人以鲜明的空间感。结句诗中有画，蕴含画意与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