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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叔华《爱山庐梦影》

“不识年来梦,如何只近山。”一次无意中读到石涛这两句诗,久久未能去怀,大约也因为这正是我心中常想到的诗句,又似乎是大自然给我的一个启示。近来我常在雨后、日出或黄昏前后,默默的对着山坐,什么“晦明风雨”的变化,已经不是我要看的了。我对着山的心情很像对着一个知己的朋友一样,用不着说话,也用不着察言观色,我已感到很满足了;况且一片青翠,如梦一般浮现在眼前,更会使人神怡意远了。不知这种意境算得参“画禅”不!在这对山的顷刻间,我只觉得用不着想,亦用不着看,一切都超乎形态语言之外,在静默中人与自然不分,像一方莹洁白玉,像一首诗。

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爱山;也不知是何因缘,在我生命历程里,凡我住过的地方,几乎都有山。有一次旅行下客栈,忽然发现看不见山,心中便忽忽如有所失,出来进去,没有劲儿,似乎不该来一样。

在我记忆里,最早看到山的,该是北京的西山吧?记得我五六岁时住的房子有个后园,那里有个假山,山上有个茅亭,上边似乎有个匾,字题什么“山亭”(或者还有一二个字,但因我那时认字很少,也就不会记得了)。亭里似乎长满了野草,平日也没有人去,我是因为上去采狗尾草做玩艺儿,时时上去。有一次蹲下来采了一大把草,站起来时忽然看见了对面绵延不绝的西山。北方的山本是岩石多,树木少,所以轮廓显得十分峻峭潇洒。山腰缠着层层的乳白色的云雾,更把山衬托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太阳下了,有些山头的岩石似乎镀了金一般,配着由青变紫,由绿变蓝的群山,此时都浸在霞光中,这高高低低的西山,忽然变成透明体,是一座紫晶屏风。

我不知在假山上待了多久。直到天黑了,女佣人来喊我去吃饭,我还呆呆的不肯去,却被她拉了回去。她对母亲说我一定冲犯了后园里刺猬精或什么精怪,她要为我烧香祈求。我本来并无目的要上那假山眺望的,更不会解释了。

不久之后,母亲因要回广东,把孩子全数带去了。去看过外婆,我们便住在黄埔附近一处濒海的祖屋,那也有两三个月吧。祖屋门外不远,便是一个沙滩,滩上本有两三只无主的破旧木船,我们到后,它们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了。除了刮大风下大雨,我们无时不在那里玩耍的。这个沙滩听说从前是一个小港口,繁荣时代曾有货船游艇停泊,但在一次大暴风雨之后,有三只船吹上了沙滩,海湾忽然变成很浅,船也不进来了。那些破木船搁在岸上,村中的人,谁也不知是在什么年代。有只船里都生了比人高的野树,想来只有对面的青山知道吧。说到对面的青山,更加使我怀念那逝去的童年了。

那时附近的几家孩子,常在沙滩上玩捉迷藏。记得有一次我藏在一块船板底下,大家没找到我,等了好久我便睡着了。醒来时,觉得凉阴阴的,身上衣服也有点温渌渌的,不知是潮水来过,或是下过一阵雨。我懒懒的仍旧躺在船板上,偶然望到对面绿油油的山头,被云雾遮住了,山腰有朵朵白云,很快的飞来飞去,像北京小孩子溜冰一样。我望着,心里着实羡慕,很想参加他们的游戏,但不一会儿,又阖眼睡着了。

忽然耳畔听到邻居的四婆的叫唤才醒来。她要我立刻回家,我不肯。她问我缘故,我就把看到的小孩子驾着朵朵飞云告诉她。她大为吃惊立即拉着我跑回家去。她跟母亲说对山的齐天大圣对我显了灵了,她得带我去对面山上他的庙烧香,并挂名作他徒弟。这样不但可以消灾,还有齐天大圣保佑。母亲立刻就答应了。为了感激四婆的好意,她特意买了一篮水果,央求四婆次日带我去上庙磕头认师傅。到了那庙我发现所谓齐天大圣神像,原来是一只金脸大猴子,身上披着金黄的缎袍子,香案上挂了成百成千徒弟的名单。我恭恭敬敬的给那金脸偶像磕了三个头,然后庙祝就在我额上画了一道朱砂符咒。他告诉我说有了道符,以后什么山神鬼怪,见了我都要另眼相看,因为齐天大圣神通广大,他们不但不敢同他斗法,见了他的徒弟都得客气呢!

可是,我至今还不解:为什么我那时看见的青山高得很,常有白云朵朵缀着?过了二十年,我再去的时候,非但一朵云彩也没有,连那山,也变成一座平平无奇的矮山了。是不是因为我额头上的符咒已经无灵了呢?那个老庙祝想来早已经作古了吧?我不禁又悠然想起Saint Fustache在两只麋鹿角中间,忽然看到幻境,那种喜悦,想来同我那时差不多吧?

我常自问我一生最值得夸耀的事,恐怕算是我比我的许多朋友逛的山多,住近山的年数也比他们多吧?我曾漫游或住过许多名山或不知名的大小山。在中国五岳中我到过四岳,和匡庐、峨眉以及南北高峰及大小三峡,在日本游过富士、日光及京都的岚山;在欧洲的意大利西班牙,也去过不少古迹的大山。在瑞士,山头带雪的山以及少女峰,在英格兰湖区的山及苏格兰的高山,这些地方我都流连赏玩过。有不少的山,我且揣摸下它们的色泽形象。当风雨长夜,它们会来慰问我的寂寥,我呢,常常焚几枝香,泡一壶清茗,静静的享受“风雨故人来”之乐。

我常想对山水最富情感与理想的民族,中国人恐怕可算首屈一指了。我们都是从孩提时就受过爱山水的训练。许多中国孩子很小就读过“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或“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我们的诗人高士,却是“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的。如果用近来的统计方法去算古今诗集里关于山水的诗句,恐怕字数可过千万吧?陆放翁因为自己爱山,又怕人不懂得看山,便指出一个有趣的看法说“看山只合倒骑驴”。辛弃疾也因为自己嗜好山水,又怕年轻人像自己那样失掉欣赏山水的机会,他所以写“只因买得青山好,却恨归来白发多”。这两句词却不知曾害得多少暮年诗人落泪。

我时常想起,当我初学山水画时,我的老师(王竹林师专画山水兰竹)再三说过:“你学画山水,第一得懂得山水的性情脾气,等到你懂得它的性情脾气到了家,你就会猜到了什么时候它要笑,什么时候它发愁,什么时候它打扮起来,什么时候它像是生气,什么时候它会假装正经不理人。到你真的懂得山的脾气,你就会下笔潇洒自然了。就算是画的不照古人画法,你也可以自成一家的。”在那时我只有七八岁,我只觉得他说得“好玩”,却未想到这原是中国画的高超微妙道理。这在我单纯洁白的灵府,永远留下一个神的启示。等到我成长后,我才发现这些意思是古代国画的大师曾说过的。

后来竹林师南去,我从另一专攻山水的女师郝漱玉学画,她似乎是怀才不遇,学问很不错,惟终日郁郁寡欢。她训徒极认真,每天要我至少画两幅山水经她改。有一回我说:“我看到过的山水全都画完了,怎办呢?”

她答很好,“那里会画得完……”,她的话不光是帮助我作画,还助成我的爱山癖,这一点倒很值得一提呢。十几年前我住在匡庐,每日在外寻幽探胜,一次竟找到五老峰,当我仰瞻俯视那神奇的峰峦丘壑时,悠然记起她的话,我感动得像一个教徒到了圣地的流出眼泪来。她的话在我近年才发现正同宋郭熙的“林泉高致”里所说的差不多。我想此刻应录出郭熙的话,会比较清楚一些吧。

 

山近看如此,远数里看又如此(想是如彼之误),远数十里又如此,每远每异,所谓山形步步移也。山正面如此,侧面又如此(此处如此仍是如彼之意),背面又如此,每看每异,所谓山形面面看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形状,可得尽悉乎?山春秋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所谓四时之景不同也。山,朝看如此;暮看,又如此;阴晴看又如此;所谓朝暮之变化不同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意态,可得不究乎?

 

中国诗人对山真是多情,他们不论在那种心境,都会联想到山。想到他的爱人,也会想到一抹淡淡的远山,别离时吟出“带汝眉峰江上看”令人意销之句。姜白石的“江上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我们会意味着“水仙曲”的潇洒缥缈的意境。

山峰本来只是靠形象来显示它的姿致,音乐也是一种纯粹形式的艺术,它靠一种抑扬顿挫开合承转的关系,使听者传出情感来的。中国诗人竟能借山峰形色来传示音乐的感情。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心折以下两句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由数峰青给予我们内心的意象使我们意味到那曲子的乐声,因而联想到弄乐的人。而江上数峰青青的,却陪伴着一个寂静的心。借用山峰,能说明一种微妙的意境,我们真是想不到吧?

除了北京的西山,与我相依最久的,要算湖北的珞珈山了。在日寇将侵入武汉时,我们急要离开住过三年的珞珈山,山坡上手植的两株紫白木笔,在别离前几天,竟开了好多朵花,那时正是六月,谁能不说这是奇迹呢?谁能不相信这是珞珈山多情的表示呢?我那时真体验到李后主悲凉的词句:“记得仓皇辞庙日……挥泪对宫娥”了。战后我回到旧居,书房前的三几株梧桐,已高过楼顶,山坡上数百株小松,也高过人,起居室前的蔷薇,也极茂盛,只是园中的两株木笔已寻不到了。我独自立在空屋前凭吊好久,这是与“短歌终,明月缺”一样无可奈何的了。

在抗战时,我们随武大迁校乐山,因为武大教授临时住宅筑在万佛寺山上,面临岷江,正对着苏东坡读书居所的凌云寺。这一带的江声山色,就是乐山人所自豪的“桂林山水甲天下,嘉州山水甲桂林”的根据。据传说,这也就是古来所称的“小三峡”,也是“思君不见下渝州”的地方。不少大诗人(黄山谷手迹甚多)到过峨眉与嘉州。在对面的山里,还有两三个汉墓,由那里面浮雕的山川人物,我们还可窥见当年华阳国志所描写的盛况。

到乐山的第二年,日寇仍未有退意,我就卖掉带去逃难的衣物,找到一个相识的泥水匠的头儿,买些川中特异的木材砖瓦,盖了一座小楼,与对岸山上的凌云寺遥遥相望。那时日寇正由粤北上,敌机时时飞来,我每日坐在小楼上对着入画的山川,悠然的看书作画,有时竟还写诗自娱。有一次写了一首七绝。苏雪林看到,她极为称赏这两句“浩劫余生草木亲,看山终日不忧贫”。那时川中物价节节高涨,敌人近境,人心惶惶,大有不可终日之势。幸我终日看山,心境坦然不为所扰。我至今还感激那多情的山水,在难中始终殷勤相伴。

不知为什么,欧洲的山,在我印象中,殊为漠漠。我虽羡慕过瑞士少女峰近旁的高山,留恋过翡冷翠的平山,但相别后,从来没有再梦见。英格兰湖区诗人那里的山,诗人华兹渥茨的故里的“草海”,我也十分留连过。记得我最后去的一次正在深秋,各山都被丹黄秋树妆点,清澈的湖水,被蔚蓝的天空衬托着。我背了画囊,行吟其中,有如仙境。当时我真的决定把伦敦的寓所租出去买一间小房在“草海”村享受一两年清福,可是我回到伦敦后,这计划便也烟消云散了。

同样,在苏格兰的理梦湖的高山漫游时,想到司各脱大诗人的名句,也曾感动得在林下水边生了不少遐想。高山地带的土风舞,在古色古香的城堡里掩映生辉,也曾使我暂时乐而忘返,但是相别后很少再想起来。到底是西方异国情调,没有移植在东方人的心坎上的缘故吧!

我在伦敦住了前后近十年,住处一直也是在山地——汉士德区。我的住所距离那著名的汉士德山丘不过几分钟的路,那是伦敦艺术家及文士聚集的区域。大画家Constable与Turner都画过那些山林。诗人叶滋故居也在那里,他的诗多半在那里写的。但不知何故,我只觉得那里只像北京的“陶然亭”,南京的“雨花台”,除了风流文士或怀古骚人去了又去,普通人,只是去凑热闹而已。春夏二季的周末在汉士德山林间,常有Fair(集子),许多人开着车带了家人小孩去那里玩上一整天。我生性最怕赶热闹,十年中只陪人去一二次。

平日倒常常到汉士德山林散步,我想最令人留恋的,还是在秋天吧?那里一堆一堆的树林,经了霜,变得红、黄、紫、赭各种颜色,在高高低低的山丘上点缀着。天是格外清朗,可爱得有如意中人的双眸,映着远远的粉白古式屋宇及顶若佛塔的教堂,游人三五散落在林间泉畔,意态潇洒,很像一幅画。我摘一把野菊花,两三枝经霜的秋叶,走回家去,增加了心中无限诗意。

不知又是何因缘,我住到裕廊山上来了。房子前面有十二扇窗,打开了,即面对着一座青青的山。星洲四时如夏,那青色几时都不会改变,除了在雨中罩上一层薄纱,大有“山色空濛雨亦奇”的姿态;或是凌晨,日未出时,朝雾掩映,山腰横着一条白练,颇似浮世绘的古画,令人意远;又或月夜,银色光辉,远近弥漫,山海、田野若隐若现。屋前阵阵的草香虫鸣,亦颇增加月夜清趣。惟近年每遇佳境,我就格外变得静默,这可算得美学家所说“无言之美”吗?

裕廊山本来是很平凡的山丘,据说在南洋大学筑屋以前,只是一座火成岩石,且生满了无用杂树的山而已。我没有研究附近村庄山林的历史,也不愿用想像来妆饰它。我想裕廊虽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除了杂树野草也无其他宝贵的出产,但是这并不能减少我对它的爱慕。我常想只要它是山,只要它有草木,已足令我心折了。

自从经过二次世界大战,又亲自耳闻目睹许多因战争而产生的悲惨故事,我不禁从心底的厌恶历史这门学问——我恨读那些开国帝王及他的功臣建国史;我也厌闻所谓文明种族远来开化野蛮部落的丰功伟绩,理由是我在那种辉煌的旗帜底下,只嗅到牺牲者的血腥味儿。我一向对于古迹,尤其是有开化史的古迹,只感到无限的厌恶与憎恨。

我对于这濯濯童山的裕廊,不但没有觉得枯燥,反而倒庆幸这还保存无邪的单纯,这里既嗅不到历史的血腥气味,又听不到庸俗的浮夸。它的稍带洪荒状况的草莽,它的单调粗野的森林,却代表了永恒的素朴。在一个饱经世乱的人看来,这是一部原始诗集,也是一个最符合现代人艺术理想的意境。

我初到裕廊山上住的一个黄昏,山脚下的一个人家,派了四个男女孩子上山来找我。最大的是十岁吧,以下相差仅一两岁。这些孩子,衣裤破旧,脚上都没有穿鞋,但他们天真憨态可掬。先是最大的一个女孩对我说:

“你是先生?我妈说要你教我们读书。”她随手就把她带来的一把小葱、四条黄瓜摆在桌上,她说:“这给你的。”

我觉得这些小孩,真有这里山林素朴的风味,便收下那些小葱黄瓜,每人给了一枝铅笔和一叠练习本子,叫他们每天黄昏时来认字练字。

我住在这山上一霎便两年了,这个大学在两年内增加了上千的学生及逾百的教员,房子也多建筑了几十座。这些乡下孩子很像热带植物一样长得快,去年我离开这里几个月,到伦敦去。回来时看见三个孩子已穿上鞋子,身上衣服也齐齐整整的了。大的女孩一天由城中回来,她居然烫了发,脸上涂着脂粉,脚上竟穿上高跟的皮鞋了。我不禁觉得很奇怪,不迭的看她,她也笑了。过两天,便听说这个女孩子居然去做电影去了。父母不许她去,她便逃走了。

现在山脚下的孩子再不上山了,不知道他们是上了学或有别的缘故,他们家有几条逢人便狂吠的恶犬,保护他们养的几头猪及近百只鸡。我是不敢独自下山到他们家去的,写封信去问一问吧,非但他们不认得我写的字,我向来亦没有问过他们父母的姓名呢。

裕廊山上的十一月早晚有雨。一场夜雨之后,到处流着山泉,淙淙潺潺,居然像在匡庐了。爱山庐对面,青山被雨洗过,更显得青翠欲滴。

近几日忽然放晴,天空格外蔚蓝高远,令人不禁怀想到北京的秋日。这时正是大家上西山看红叶,或要去陶然亭看苇花的季节了。街上到处有各色菊花摆出来卖,果摊上有红的柿子枣子、白的鸭梨秋梨了。

寓前阶畔新的栀子花,早上开了两朵,它的芬芳,令人想念江南。坡上的相思花开,尤其令我忆念祖国的桂花飘香,若不是对山的山光岚影依依相伴,我会掉在梦之谷里,醒不过来。

这时山下的鸟声忽起,它们忽远忽近的呼唤着,这清脆熟悉的声音,使我记起五个月前在伦敦的一夜,在我半醒半梦中,分明听见的一样。

这些鸟声,是山喜鹊鹧鸪和唤雨的鸠,飞天的云雀吧,除了在梦中,严寒的伦敦,它们是不会飞去。

想到这一点,我更觉得对面的山谷对我的多情了。

 

 一九五八年十一月 云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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