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陆游诗《沈园》

诗歌·陆游诗《沈园》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这两首诗作于庆元五年(1199)春，时作游者七十五岁，重游沈园。沈园，故址在今绍兴禹迹寺南。《剑南诗稿》称之为“沈氏小园”或“沈氏园亭”。作者原配夫人唐琬，因姑、媳不和，被迫离婚改嫁。事后，曾经在沈园与作者偶然相见。这一场景，在作者心中留下极深印象。四十多年后，旧地重游，即写下这两首诗。

第一首追忆相见场景。那是在水边、桥上，美人翩然而过，桥下春波，曾经留下她的倩影。这一动人时刻，作者记得很清楚。但是，现在的沈园，不但景物变了，而且人事俱非，不能不叫人哀伤。诗篇首二句说沈园的变化，这是重游时首先得到的外部印象。由于时过境迁，沈园的池榭亭台已改旧观，加上作者正好在夕阳西下、画角哀鸣的气氛中游园，更给眼前的沈园蒙上一层阴影。作者在园中寻找往日的踪迹，终于在春波桥上唤起了美好的记忆。诗篇次二句即紧紧抓住这一刹那，将此以特写境头展现出来。诗篇以“惊鸿”作比，描绘相见之时唐氏的形象。所谓“翩若惊鸿”，这是曹植《洛神赋》中描写凌波仙子轻盈体态的名句，作者用以比唐氏，可见其对于唐氏的感情何等深刻。二句追忆，再现内心所深藏的印象，其印象越是美好动人就越是增加心中的哀伤。

第二首叙说重游时的心思。自从绍兴二十五年(1155)在沈园与唐氏相见，至此已经四十四年。如今，唐氏死了，作者也已垂老，但是爱情之火并未熄灭。此番重游，追吊遗踪，不禁泫然落泪。首二句写对方。“梦断香消”，谓人已死去。据推测，唐氏约死于绍兴三十年(1160)，“四十年”是举其成数。次二句写我方，谓自己即将老死，埋骨于稽山之下，但还留恋着那段往事。“稽山”，即会稽山，在今浙江绍兴市东南。这首诗在追忆往事的基础上深入揭示内心情感，使这一痛苦更加深刻。

两首诗所写，各有侧重，前者善于捕捉场景，后者善于剖露心迹，分开看，已甚生动，合在一起，就更加具有感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