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陶《和孙明府《怀旧山》》

雍陶

五柳先生本在山，偶然为客落人间。

秋来见月多归思，自起开笼放白鹇。

这是雍陶和友人孙明府的同题诗。明府是唐时对县令的通称。据诗意，这位姓孙的县令，似有厌政归隐的打算，所以作《怀旧山》以明志。雍陶和作即就题意发挥，既赞孙明府之恬退，又向友人表白了同样的情怀。

首句借陶渊明以况孙明府，对孙拟弃官归隐曲加赞誉。陶渊明《五柳先生传》云：“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后世即以五柳先生称陶。陶渊明生性淡泊，不苟苟于名利。州府召仕，或“不就”，或“自免去职”，表现了封建社会一个正直知识分子的尊严，所以诗句说他“本在山”。这个“本”字尤须重看。原来说他本就是居于旧山、隐于乡里，不曾入仕，无所谓“归隐”。我国古代士大夫受道家思想影响很深，对于急流勇退、弃官归隐者，固然十分称赏，但尤重那些能自持、有特操，看破仕途、不苟名利的处士。因此，与其赞他仕而归隐，不如说他本就“志在高山，志在流水”，并不曾入仕。这种曲加称誉，亦人之常情。称陶，即是赞孙;陶曾为彭泽令，孙也是县令，身份相合。但既然已是明府县令，又怎能说他“本在山”呢?所以二句补充交代：他是偶然到尘世作客，不得已而误落人间的。陶渊明《归园田居》云“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是此句所本。

三、四句转而向友人抒发自己的情怀：我同你一样，也是很想归隐故山的。《晋书·张翰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秋来见月多归思”即暗用其意，表明自己也准备像张翰那样，只求“适意”，不再为薄宦而四处奔走，既切题目《怀旧山》，又启下句。四句宕出远神，极其含蓄。本来“多归思”，意已足，很难再就题意收住。因此不论以理结、以情结，或放开一步收束都将使诗意平平。作者本对官场产生厌倦，感到为官之束缚、不适意，同孙明府一样，有归思之情。因而推己及物，想到笼中的白鹇鸟，不也像自己一样的受拘束、不自由吗?于是“自起开笼”，放它远走高飞，让它自适地回归自己的窝巢去。“起”、“开”、“放”，一句而连动为三，以及白鹇之远飞天际，妙尽思归之情而又具远神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