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蠙《吊万人冢》

张蠙

兵罢淮边客路通，乱鸦来去噪寒空。

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

唐乾符六年，镇南节度使高骈在淮南镇压黄巢起义军，杀戮甚众，因其有“功”，受到封赏。这首诗即为此而作。

淮边，指淮河一带。攒，即簇聚。

第一联，诗人用纯客观的白描手法，先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腥风血雨过后惨淡凄凉的旧战场景象。战事方休，淮河边上的客路复通，行人惧怯，行色匆匆，只有那些觅食人肉的老鸦三五成群，来去盘旋，鸣噪于寒空之中。这里，诗人抓住“乌鸦”这一野战之后战场上最常见的动物，进行了重点描写。一个“乱”字，既写出乌鸦之多，又反映出乌鸦翻飞抢食的动态。后边“来去噪”三个动词组成连动结构，则进一步表现了乌鸦的喧嚣和猖獗，使人想到“野战格斗死，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的凄惨图景，同时，又以动喻静，用乌鸦的飞舞与噪声，反衬出激战之后战场上的沉寂和荒凉，造成一种苍茫的悲剧气氛，既从侧面揭露了不义战争的残酷和罪恶，也为下联的沉痛呼号作好了铺垫。

后联，由物到人，从战场转到直接写战死的士卒。“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森森白骨，已够令人怵目惊心，而把这万具白骨堆聚为冢，能不使人栗然?这里“攒孤冢”三字与题目中“万人冢”三字遥相呼应，高骈镇压农民起义军杀戮之广、景象之惨可以想见。“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这些起义将士和官军士卒，他们正当青春年壮，却都为封建统治者所迫，一战而成白骨，多少人家或许还在倚门颙望，等待着他们的亲人归去，多少家庭将从此毁灭?然而他们的巨大牺牲，却不过是给那些封建王朝的将军封侯受爵换得一点“战功”而已!“可怜”二字传达了诗人无穷的悲哀和叹息，也吐露出诗人深沉的愤懑和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