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攽《雨后池上》

刘攽

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

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

这首诗写雨后池上的景色，如同一幅清丽淡雅的水墨画，表现了诗人清幽闲静的心理感受。

诗的前两句写雨后池上的静景。一场春雨过后，纷乱的池塘恢复了平静，鱼沉池底，水波不兴。池面好似一面轻轻磨拭过的镜子，清澈明静，映照着池塘边的屋宇。这是一个多么静谧的世界。这里，诗人先以“一雨池塘”点题，然后，巧以明镜为喻，着力画出了风停雨歇之后池塘的“平”和“明”。唐人多以“平”写水，如“平湖一望上连天”(张说)、“八月湖水平”(孟浩然)、“潮平两岸阔”(王湾)、“八月长江去浪平”(崔峒)等。从语义和意象上看，“一雨池塘水面平”，似从“八月湖水平”化出，但刘攽的这个“平”，还含有雨停风波定的意思，写出雨后池塘动后之静的特定情景，所以不落俗套。唐人也多以“镜”喻水，如“天镜落湖中”(宋之问)、“淡扫明湖开玉境”(李白)、“潭面无风镜未磨”(刘禹锡)等，但刘攽没有停留在以镜喻水上，他的“明镜”竟又照出了池边的“檐楹”，这又是超越前人之处。

诗的后两句笔锋一转写动景。忽然之间，东风骤起，打破了池面的静谧。池边万条垂地的绿杨随风飘拂，好似绿衣仙子婆娑起舞，这已令人赏心悦目了。那荷叶上清圆欲滴的雨珠叮叮咚咚地滚来滚去，绿杨起舞点点水珠又洒落在荷叶之上，滴滴入韵，声声入耳，更令人如闻仙乐。唐诗亦有写荷叶雨珠的名句，如“风吹竹叶休还动，雨点荷心暗复明”(元稹)，“湘妃雨后来池看，碧玉盘中弄水晶”(郭震)，它们只是写了荷叶雨珠的形态，而刘攽却另辟蹊径写其声响。且与“垂杨舞”相配。荷珠伴奏，垂杨起舞，生机盎然，妙趣横生。真是别开生面。

诗人体察入微，笔融细腻，截取了最富有情趣的镜头，写出了池塘里大动之后的静景，和微风吹来后变静为动的妙境。诗情画意正在这静与动刹那间的变化之间。与这清丽优美的画面相应，诗人用语清新晓畅，字字如荷叶雨珠，晶莹圆润，流转自如。

宋人绝句鲜有如唐人绝句轻灵飞扬者，刘攽的《雨后池上》可为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