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自君之出矣》

张九龄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自君之出矣》是乐府旧题，其名取自汉末徐乾《室思》诗。《室思》共五章，其三云：“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无有穷已时。”唐以前曾有许多诗人仿作。张九龄此诗设喻巧妙、含蓄蕴藉，于诸家之外再创新辞。

空闺独守，闺中人为思念之情所折磨，自夫君外出便“不复理残机”。“残机”指留有未完成织物的织机。所以不理，盖因心绪烦乱，难以入神操机;也可能是因早前始织的织物未曾完工而良人远出，眼下物留人去，女主人公情思恍惚，深恐自己会睹物思人，唤起往日两情缠绵的深情回忆，因而有意不去碰它。这一句具体形象地揭示了思妇的深衷。

徐乾以“思君如流水，无有穷已时”，从时空角度写出思念之情的绵绵无尽。这里张九龄则从另一角度更深刻动人地描绘出思妇怀人的一片深情：“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这两句意蕴丰厚，颇堪玩味。寥廓苍天中皎洁的夜月，它是美丽纯洁的象征，女主人自比皓月，表达了她对夫君的一片忠贞之情，这是一。以满月的日趋消蚀喻形备尝思念之苦的闺中人，绘出思妇耽于思怀而粉黛不施、寝食无心以致日渐消瘦的身影，这是二。满月减清辉的比拟也流露了闺中人芳华流逝、容华日凋的隐忧，这是三。真可谓情思缕缕，回味曲包。比起《古诗十九首》中以“衣带日已缓”、“思君念人老”写思情之苦，应该说更见风致了。

人的感情本是一种抽象的存在，正因此，所以它是很难加以摹状的。在这首小诗中，诗人巧妙运思，借助有形之物富有感染力地传达了无形的思情，并且在笔法上摒除靡丽，清新自然，显示了诗人的艺术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