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玉阶怨》

刘基

长门灯下泪，滴作玉阶苔。

年年傍春雨，一上苑墙来。

《玉阶怨》是乐府旧题，多用来写“宫怨”题材，是常见的篇目。写的人多了，自然对作品在精、新方面有更高的要求。刘基的《玉阶怨》，篇幅短小，仅以二十字，尽诉此中怨情。

“长门灯下泪，滴作玉阶苔。”长门宫是汉武帝失宠的陈皇后被贬废后所居之地，后人用以泛指冷宫。在凄冷的长门宫中，失宠之人夜夜难以成寐，伴灯枯坐，以泪洗面。由于泪水连绵不断，以致润湿了阶砌而滋生了青苔。泪下成苔，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旧时宫妃命不由己，昨日还是“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荣华显贵，今日便可能是“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而“熏笼玉枕无颜色”了。在社会上绝找不到自己的地位，入宫后又不得不指望君王宠幸的女子，一朝贬入冷宫，思前想后，就只有灯下垂泪了。泪下成苔不可能，但却表现了泪流不干悲苦不止的真实，表现了在封建社会，即使是承天子之恩宠，荣极一时的宫妃，也不过是附庸，玩偶，也逃脱不了封建社会为女子所安排的既定命运。因此，这一违背客观事理的描写，却深深揭示了人间真实的情理。

“年年傍春雨，一上苑墙来”，更进一步地渲染失宠宫妃的无尽的悲苦哀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冷宫再也无人问津。春雨时节，应是希望萌生的时候，然而长门宫中凄清如常，全无生命的活力，唯见寄托着女主人公无尽怨恨的青苔，默默地越长越甚，在春雨的滋润下，竟爬到了宫苑的墙头。此情此景，使人不禁叹息嘘唏。

宫怨诗往往写宫中一情一景，一枝一叶，以小见大地反映主题，本诗作者在这方面并无独辟蹊径之创。但是在选取什么情景枝叶时，却巧妙地找到了最好的对象——青苔，这个默然不语，微不足道，自生自灭的弱小者，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主人公的地位和深长的愁情怨绪。这一对象的选择，既使诗人能合理地作泪下成苔的非理性想象，又使后两句的抒情的实质有了状物的外在，更显得委婉细腻，曲折动人，展现了诗人独到的观察力和艺术表现力。